第299章 绝望少女心中的光

“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要任由那些人欺负你?”许静书走近她,伸手把她额前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声音像是有魔性般对她说道,“你不还手他们就会罢休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你懦弱好欺负,得寸进尺用更凶残的办法霸凌你侮辱你。”

少女看她的眼神从震惊变成绝望,沉默片刻,才说出三个字,“我知道。”

她说这些她全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欺负,知道自己早晚会被逼疯,被逼死,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绝望,她狠,可那有什么用?

没人会帮她,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咎由自取。

她跟奶奶说,奶奶只会让她忍一忍。

亲戚会反过来骂她,说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偏要欺负她?让她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一次两次三次……她麻木了,绝望了。

在今天,她被他们逼着喝他们的尿,看着那个宛若天神般出现救了自己的少年,她突然就想到了死。

拉着那些欺负她的人一起死。

听说心里有怨恨的人变成鬼会非常厉害,她活着被他们欺负,死了就变成恶鬼报复他们。

“啪!”的一声,她脑门上被人拍了一下。

温热的手掌,清脆的声响,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叫醒。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许静书,没有半分情绪。

许静书收回轻拍她脑门的手,说道,“小孩子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要知道,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再痛苦熬一熬也会过去。”

“过不去。”少女对她说。

“比如?”许静书伸手帮她把身上的湿掉的棉衣脱下来,露出她里面的那件短了半截的旧毛衣,毛衣上还有只可爱的小狗,憨态可掬看得出织毛衣的人很爱她。

少女就像一个玩偶似的,任由她摆弄,在她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毛衣时,开口道,“这是我六岁那年我妈帮我织的毛衣,我爸专门问战友换的毛线。后来我爸死了,他们骂我妈,还有人大晚上撬锁想欺负我妈。是我让我妈走的,她不走就得死。”

“他们想要我爸爸的抚恤金,我骗他们说被我妈偷走了。其实我妈一毛钱都没带走,被我藏起来了。我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全都想要我家的房子,我死了房子就是他们的了。周金明找人欺负我是他们让的,他们打我骂我大冬天把我丢到结冰的河里,夏天在我书包里放蛇,往我饭里丢泥巴逼我吃下去,往我喝的水里吐口水,逼我喝他们的尿……”

少女一桩桩一件件地讲述那些人是如何欺辱她。

那平淡的语气,毫无情绪起伏,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她越是这样,许静书越是愤怒。

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她有种想灭了那些畜生的念头。

“都过去了。”许静书压抑住怒火,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轻声在她耳边说。

过去了吗?少女被她抱着,眼底闪过迷茫。

许静书似乎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说,“熬过黎明前的黑暗,就是曙光。你那么坚强,肯定可以,我相信你。”

知道她不太适应跟人这样肢体接触,许静书抱了一会儿就松开。

她把少女身上那件湿哒哒的破旧棉袄随手丢到旁边,解开围巾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对她说,“湿掉的棉衣穿着只会更冷,稍微等等,我让人去拿干净的衣服了。”

少女看着她没说话,那眼神好像在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静书没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给她,是知道她肯定不会接受。

虽然少女没说,但她却能从少女的眼神知道,她是个很倔强很自我的人。

她不信任这个世界,不信任任何人。

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下备受欺凌地长大,她已经习惯不去信任别人。

如果自己脱下棉衣给她穿,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排斥是防备是把她当成有所图的坏人。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说着,许静书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帮她把脖子上的水擦干,一边温柔地说,“被欺负了不要怕,冲上去打回来。十个人你打不过,但你可以盯住一个人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他们打不死你,你就要反抗。见过疯狗吗?你要像疯狗似的,即使被人用石头打用棍子打,也不松口。让他们知道你是个疯子,欺负你要付出代价。他们以后就会躲着你,不敢欺负你了。”

少女第二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明明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

像只疯狗那样吗?

少女认真思考起这么做的可能。

“人呐,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你要让他们知道,你痛他们也不会好过。毕竟,谁会不怕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呢?”许静书用手帕把她脸上擦干净,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想活下去,就要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

“我,我记住了。谢谢。”少女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就好似看到了希望。

或许,她可以相信她一回。

过了一会儿,许小弟把衣服送来了。

许静书让少女穿上暖和的棉衣,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医院走廊,田老师已经被那三个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包围。

“那个贱人呢?她是不是躲起来了?”

“打我儿子那臭小子呢?赶紧让他滚出来给我儿子磕头道歉。”

……

那三个学生的家长围着田老师叫嚷着让他把人交出来。

无论田老师说多少遍这次的事是他们儿子做错了,他们都当听不见,一口一声小贱人的骂。

就在这时,许静书牵着少女出来,被他们看到。

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看到少女眼中瞬间燃烧起滔天怒火,骂骂咧咧地朝她们走过去,“小贱人,跟你那下贱妈一样下贱,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这么缺男人你还读什么书?老娘回去就找人把你嫁出去。”

“不行,她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不能嫁人。”田老师心里暗骂这人简直畜生不如,竟然逼迫十三岁的小女孩辍学嫁人。

“田老师你也看到了,这死丫头缺男人,跟她那贱货亲妈一样没男人活不下去。让她继续留在学校祸害其他孩子吗?田老师你要舍不得,就帮忙给她找个有钱的好婆家。”周金明的妈妈笑得跟个拉皮条的老鸨似的,许静书差点一鞋底板砸到她那张恶心的脸上。

她担心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却见少女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毫无波澜。

就好像,被亲婶婶论斤卖的人不是她似的。

“你……”她看不下去了,刚要说话,手被人捏了一下。

她偏头看少女,少女也看她,嘴角几乎不可见的弧度往上扬了一丢丢。

她这是想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