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厂长听到前半句话还笑了，没等他笑完，表情就僵住了。
林厂长跟没看到王副厂长的表情似的，继续说，“……白纸黑字按合同办事，没毛病。不过这钱怎么给，得有个说法。”
“小王啊，你下发任命书的时候，跟谁说了？我这边是一点消息没收到，你这先斩后奏可不行啊！现在出问题了，你说怎么办吧？这笔钱怎么给先不说，就说小厂子那边的事，你说怎么办？那些签下的订单，谁给做？到期没法按时交货，赔偿算谁的？厂子损失的信誉，怎么弥补？”
王副厂长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好几次张嘴想打断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王副厂长才憋出一句，“林厂长你不在，任命书也不是我自己的主意，大家都赞同。”
“既然这样，那就按合同办事，还问我做什么？”林厂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您是厂长。”王副厂长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林厂长笑着摇头说，“小王你年纪轻轻怎么记性不好？你刚才自己说，我不在，是你们自己的主意。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厂长没错，但我没义务给你们擦屁股。你说对吧？”
“林厂长这是不打算管了？”王副厂长看着他问。
“你看你，我有说过我不管吗？你也说了，我是厂长，厂子里的事我都有权利管。”林厂长这一会儿说不管，一会儿又说自己要管。
这绕来绕去，倒是差点把王副厂长等人给绕晕了。
王副厂长就问他，“那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一句话的事，他绕那么大圈子想干什么？
林厂长说，“管啊，我要不管的话，叫你们来干什么呢？”
王副厂长心里怒吼：那你他妈倒是管啊！
见人快要被逼疯，林厂长心里暗爽，嘴上说，“这样，这件事就交给王副厂长你来处理。你做事向来稳妥，交给你，我放心。”
王副厂长：你是在逗我吗？
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结果就这？
他一脸懵逼，随后就升起一股被戏耍的怒火。
“不会吧，不会吧，小王你做事之前不会都没考虑过后果吧？你好端端把小霍的职务给撤了，搞出这么多事，你不会压根没想过赔偿和厂子机器流水线的事吧？”林厂长瞪大眼睛惊呼道。
王副厂长：……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我有证据！！！
“小王，你别看我啊，这事早晚都要解决。你也不想因为你一个人，影响到咱们厂子的名声吧？万一这事被报纸电视报道出去，你想过后果吗？”林厂长语重心长地对王副厂长说，俨然一副长辈教导晚辈做事的模样。
王副厂长差点气吐血。
就这，还没完。
林厂长又说，“小严，你学着点，千万要引以为戒，这种低级错误坚决不要犯，明白吗？”
“是，我记住了。”小严，也就是厂子里另外一个副厂长，跟王副厂长在竞争厂长的位置。
王副厂长这次急着让人把霍青岩挤兑走，也是想借着小厂子那边的效益，在上面领导考核谁更适合当厂长的时候，给自己加个分。
他要让领导见识到他超强的领导能力，让上面知道他很有实力，分分钟就能让一个即将废弃的小厂子起死回生。
没成想，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骚。
好处还没到手，先惹来一堆麻烦。
“小王，你给我个准话，这事你能不能行？你真要不行，就让小严来。虽然小严比你工龄短些，但他办事沉稳顾大局，交给他处理我也很放心。”林厂长笑眯眯地看着王副厂长说。
他这副模样落到王副厂长眼里，俨然就是另外一幅画面：“你行不行？不行滚蛋！”
“我行。”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王副厂长咬牙切齿地对霍青岩说，“赔偿金三万，我给。”
“多谢王副厂长。”霍青岩拿着王副厂长签字盖章的条子，直接对在场的一个人说，“何姐，麻烦你跟我去跟财务说一声，直接把钱打到我存折上。”
“你可真着急。”王副厂长阴恻恻地说。
霍青岩耸了耸脖子说，“没办法，穷啊！”
“那我……”这下，轮到财务何姐为难了。
这笔钱，给还是不给？
给了，她怎么给上面交代？回头找她麻烦怎么办？
不给？王副厂长都盖章了，白纸黑字的合同立在这里，不给钱就找记者曝光他们。
财务何姐脑瓜子嗡嗡疼，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来王副厂长的话也没那么好使啊，不然就算了，我还是找记者曝光，咱们打官司也是一样。”霍青岩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对要打官司这件事竟然还带着几分向往。
看到他这副模样，王副厂长抢着说，“给他！你先给他钱，出什么事我负责。”
“好吧，你跟我来。”王副厂长都这么说了，财务何姐还能说什么呢？
霍青岩走之前，还朝王副厂长露出个灿烂的笑，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小声对王副厂长说了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王副厂长瞬间想明白了，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都是他……
那他未免也太聪明了，简直聪明得叫人不寒而栗。
霍青岩最终，还是拿到了厂子赔偿的三万块钱。
三万块钱在后世还不算多，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天价。
来厂子里穿转悠一圈，收获满满。
口袋里还揣了个三万块钱的存折。
霍青岩很满意。
本来他就在犹豫，是不是要拼一把！
现在好了，后路被断，他只能义无反顾往前走。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厂子那边的人是他安排的。
银行收债是真，地皮被收也是真。
他就是不想便宜那恶人。
现在厂子被他找人给拆了，地皮都保不住，还得赔偿他这么多钱。
用许静书的话说就是：想想都舒坦。
霍青岩揣着钱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聂正和带着牙牙和小团子，还有钟老的两个外孙玩疯了。
看到他，聂正和还朝他飞奔过来，嘴里喊着，“妹夫救命，这群小崽子欺负我。”
霍青岩：……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