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谓公允

“照这么说,你也不能确定当时进院子里的是不是我,对么?”苏浅语气轻缓,却没来由的让人感觉到了些压迫。

小丫鬟眼睛不断闪躲着,支支吾吾开口,“离得远,奴婢确实没有看的太清楚,但四小姐的身形奴婢还是认得的,应该不会有错。”

“应该?”苏浅冷笑,抬眸看向了老夫人,“老夫人,这小丫鬟自个儿也说了没法确定是不是我,所以她的指控根本不作数。”

老夫人紧皱着眉头,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那衣服确确实实是在你的院子里,而这小丫鬟也说看到了个跟你身形相似的人进去偷窃了衣衫,种种证据都是指向了你,还有何可推脱的?”

苏琪赶紧在一旁帮腔,“是啊四妹,你若是直接认了罪,跟老夫人认个错,事也就过去了,何必非要惹老夫人生气?”

苏浅最厌恶的便是苏琪这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毫不客气的开口:“二姐,这件事刚刚发生没多久,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内情,还跟这个小丫鬟联络上,来老夫人这指控我的?”

“四妹,你方才出言污蔑我也就罢了,难不成到了这会儿还想反咬一口么?这小丫鬟是娘亲派去看守衣服的,她生怕耽搁大事,天刚亮就赶到了我的院子里将事说给了我听。我即便再顾念姐妹情分,可也总得以侯府的名誉为主,所以就到了老夫人这说了实情,难道这也有错么?”

苏琪说的声泪并下,铿锵有力,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老夫人听闻这番话,对苏浅的厌恶更甚。

“你二姐平日里待你也算不薄,可你却在自个儿犯了错后倒打一耙,想要将她给拖下水。苏浅,我看你不但没有好好学礼义廉耻,连人都不配做了,来人,给我把这个小畜生拖去祠堂,家法伺候!”

两个嬷嬷作势就要将苏浅给带下去,苏浅用力挣脱开,“腾”的站了起来。

“老夫人,既说到了这份上,那我倒有话要问问您和二姐,我再怎么不识数,可这种好东西总归是认得的,即便想要偷衣服穿,也该去偷些保暖的棉布衣衫回去才对,这种金丝衣裙,我即便拿了也不敢穿出去见人,还得整日心惊胆战,生怕被发现,试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旁的小丫鬟听到这话,小声开了口:“许是天太黑,你一时没看清,错把金丝衣裙当做麻布衣衫拿走了也不一定。”

苏浅嗤笑了几声,“我再怎么样也是侯府四小姐,难道连那院子是摆放上贡皇宫宝物的事都不知道么?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整个二姐和老夫人当傻子?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诬陷我!”

中气十足的斥责声,将那小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

苏琪没想到这个丫鬟这么不经吓,正要开口安抚几句,苏浅却再度开了口:“你可否知道,污蔑主子的后果是什么?一旦坐实了,你会被剁掉手脚,再割去舌头,最后丢进后山里喂狼!不过……”

顿了顿,苏浅突然又看向了老夫人,恭敬开口,“咱们老夫人礼佛多年,又生了一颗菩萨心肠,若是你能说出实情,我会替你向老夫人求个恩典,放你一条活路。”

这番话,不但恐吓了小丫鬟,还顺带着给老夫人戴了顶高帽子。

整个侯府里谁人不知的,在老夫人发怒时,只要将礼佛之事挂在嘴边,必定能让老夫人怒气消退大半,毕竟佛家最讲究的就是心平气和。

果然,老夫人刚刚还铁青的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那被苏浅吓得双腿打颤的丫鬟呜咽一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老夫人,奴婢,奴婢当晚昏了头,现在想想,似乎那潜入院子里偷窃的人跟四小姐的身形并不是很相似,加上离得太远,是男是女奴婢也无法确定,还望老夫人恕罪。”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苏琪,脸简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看。

这个没用的下贱蹄子,居然被吓了几句就直接改了话,不过还好没说自己是受了旁人指控,否则今天可真的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老夫人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活成了人精。看这小丫鬟的模样就知道事有蹊跷,想起苏浅刚刚说,是苏琪派人送去了金丝衣裙,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用茶盖撇了撇水面上的沫子,老夫人轻咳两声,语气也不再如开始那般咄咄逼人,“看来这丫鬟的眼神实在是不怎么好,眼睛也不太亮堂,张嬷嬷,去,给她几十两银子,送出府去吧。”

张嬷嬷福了福身子,“是,老奴这就去办。”

小丫鬟没想到自己不但没受罚,还平白无故得了几十两的赏赐,高兴不已的跟着张嬷嬷走了出去,可在苏浅眼中,那小丫鬟已经成了个死人。

堂堂侯门世家,怎么能让这种不光彩的事传出去?老夫人吩咐张嬷嬷将丫鬟送出府,摆明了是要将人灭口,至于那几十两银子,不过是殓葬费罢了。

放下茶盏,老夫人揉了揉眉心,神情略显疲惫,“行了,既然衣服已经找回来了,这事便不必再提。你们二人身为亲姐妹,该和睦相处,莫要因这些事生出嫌隙,闹得府内不得安宁,记住了么?”

苏浅垂眸应了声,“是。”

苏琪还在为没能算计到苏浅不甘心,但老夫人这话都说了,她总不能再纠缠下去,“是,孙女明白了。”

“嗯,都下去吧。”

看着两人踏出了屋内,老夫人拿出帕子掩在唇边咳嗽了几声,一旁的黄嬷嬷赶紧上前替老夫人顺气,“老夫人,这件事明明有蹊跷,你为何不继续往下查?”

老夫人喘着粗气,冷笑着开口:“苏浅自幼是个懦弱的性子,即便借她十个胆也未必敢去偷窃金丝衣裙,既然不是她,那便是苏琪了。我虽不喜欢苏琪的一肚子算计,可她毕竟是侯府的嫡女,一旦最后查清了,若不罚,我便有失公允,若罚了,丢的不止是咱们的脸,还有宫中那位同为侯府嫡女娘娘的脸,所以点到为止,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黄嬷嬷了然的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