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苏……噗!”老夫人怒火攻心,又连吐了数口血。
苏浅不愿再理会她,脚步轻缓的出了内室,可没想到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萧氏那张满含笑意的脸。
“好,很好,方才四小姐这番话真是有趣,看来说到底,你我确实都是一样的人。”
“你错了,我们不一样,我所杀的都是曾害过我的人,而你却是滥杀无辜,你若还有半点良心就看看院子里跪着的那些女人,是不是像极了当初的你。”
萧氏脸色大变,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苏浅已经做出了院子。
侯府老夫人病逝,门口挂上了两个白色的大灯笼,天际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苏浅没有带伞,此刻的她也没有力气去撑伞。
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往府外走着,她感觉到冰凉的雨水砸在脸上,没多久又积聚在一起,顺着下巴滚落了下去。
老夫人死了,苏琳母女也去了魏然府中,往后这侯府,她确实没有再踏足的必要了。
走了百米远,苏浅忽然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她踉跄一步,掩唇吐出了一口淤血。
看着指尖猩红的颜色,她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乏累。
这数年来,她似乎和老夫人说的一样,不曾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如今这具身子看似康健,实则早已经千疮百孔,体内所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带着剧毒。
眼下大仇得报,她忽然有点找不到方向。
如今的南宫钰羽翼已丰,哪怕是和二皇子正面抗衡都无需惧怕,朝中大半势力都视他为未来帝王,而她呢,拖着这副病躯,还能撑几时。
幽幽一叹,她敛去面上落寞,孤身上了马车。
刚过新年,京都城里还残留着些许年味,苏浅最近总是手脚发寒,哪怕是热水都泡不暖,南宫钰不放心,让魏然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可并没有什么成效。
“浅浅,你身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从前服用的那些蛊开始反噬了?”
苏浅无力的躺在床上,嘴角扯出了一抹笑,“也没什么,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南宫钰岂会被她这三两句话哄过去,“魏然说你是心病,加之陈年旧疾。告诉我,你心里到在想什么?是觉得我会为因为孩子的事舍弃你,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莫要瞒着,告诉我好不好?”
“没有,都没有。”连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每日里只剩下数不清的哀怨,恨不得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浅浅,我不要争这个皇位了,我带你走,带你离开京都城,我们找一个僻远的地方好好养身子,再也不掺和这些俗事,好么?”南宫钰的语气几乎是小心翼翼,还带了些明显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没有生气的苏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说什么胡话,你费心部署多年,若真的放弃了,岂不是亏也要亏死。”
“可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浅浅,你别吓我。”
苏浅很想哄哄他,可身子实在是太累,没一会儿她眼皮子又合了回去,好像再也睁不开一样。
这一睡,苏浅又睡了三天。
这三天里南宫钰直接向朝廷请了病假,日日衣带不解的在旁守着。就在他以为苏浅再也不会醒来时,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忽然不请自来。
南宫钰认得此人,他正是天枢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任大国师。
“五皇子,数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大国师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但看着却颇为年轻,脸上的笑意也很和善。
“不知大国师前来,所为何事?”
“我近日夜观星象,发现有异,所以特地来看看。”
南宫钰困惑,“星象有异,难不成与我有关?”
“非也,是与四小姐有关。”
浅浅?
“国师大人,浅浅近日里时常昏睡,且精神不济,她到底是怎么了?”
国师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摇头道:“她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从前那个苏浅执念太深,如今大仇得报,不该在这个红尘的人孤魂,也该回去了。”
南宫钰瞳孔一颤,直接屈膝跪在了大国师面前,“浅浅是我的妻,哪怕是与阎王爷抢人我也不会让她走,大国师,求你指点!”
“唉,孽缘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从前的四小姐在侯府中饱受虐待,做梦都想将这些欺她辱她的人杀了报仇雪恨,可她没有那样的本事,所以四小姐死去后,本该入轮回的苏浅被这强大的执念给吸引到了这里,随后附在了这具身体上。如今执念消去,一切也该遵循法则,各自投胎。”
“大国师可有法子留下浅浅这缕魂魄?”
“若没有法子,我也不会前来,苏浅说到底也是与这具身体有缘,否则也不会被执念吸引,五皇子,你们二人既情根深种,可否愿意共生?”
“共生?何为共生?”
“便是将彼此的性命系在一起,如一人殒命,另一个也会失去,唯有这个法子,才能将苏浅的魂魄强留在这具躯壳。”
南宫钰眸光一亮,几乎是毫不犹豫道:“我愿以共生之法留住浅浅!”
“你确定么?苏浅如今身子虚弱,又毒已入骨,谁也说不准能活多少年。”
“无妨,即便只有一两年可活我也心甘情愿。”若不是因为她,苏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即便是舍了这条命又何妨!
大国师大笑,“好,好啊,皇室之中竟出了个这般有情有义之辈,苏浅性子本该恣意洒脱,可因为身体里还残留着原主的几缕魂,所以变得沉稳不少。等她与你共生之后,便是一个本性的她,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接受。”
“好!那便开始吧。”
所谓共生,便是将彼此的血液相融,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甚是麻烦。
大国师忙碌了一整夜,直到翌日东方吐白才离开皇子府。
南宫钰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他斜躺在榻边,轻柔至极的将苏浅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