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央心下自是火大的,想出去,门口那两位就拿枪对准了她,让她回房待着。
她郁闷啊,满心满脑都惦着要逃出去,离开这该死的大帅府。
可偏偏头疼得厉害,身体居然在这个时候和她唱起反调,这二十几年难得病上一病的身体竟然罢工了:头越来越重,身上更是一阵冷一阵热……
坐在藤椅里,傅玉央使命地捏着眉心,心下不断地念着:“我和靳家八字不合,我要退婚,我要退婚,我要和靳家永永远远撇清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
“苏先生,您好,我叫小翠,二少派我来服侍您,这是您的晚餐……苏先生,您怎么了……”
昏昏沉沉中,有个动听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她抬头看,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穿着斜襟的丫环装站在面前,面颊子挺清秀,看上去也和善。
她瞄了一眼那搁在花桌上的饭篮子,自嘲一笑,心下恼火之极,“何必惺惺作态?滚出去。”
闭了眼,整个人疲软地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她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可今天,她心情一团糟,身体还不舒服,说话不免就难听了。
那丫环倒也识趣,立马就出去了。
傅玉央抬头又望了望窗外,天黑下来了。
等天彻底黑了,大家都睡了,她得想法子溜出去,把小菊找着后就逃之夭夭,再也不在这讨人嫌的平城多留半分钟。
至于现在,她觉得不舒服,那就休息一下,去床上靠一靠吧!
结果,人越来越沉,身上越来越烫,后来,只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烤炉,她想从这个岩浆似的鬼地方逃出去,可就是找不到出口,嘴里不觉难受地呻~吟出声……
*
再说那小翠,名叫古翠珊,是管家古叔的女儿,长大后一直在督军母亲靳老太太房里侍候,一般人是差不动她的。
虽说是民国了,国人都在努力讲究民主,说什么人无等级之分。
可是,说是这么说,实际呢,新派思想尚在革命当中,根本还没成气候,这旧派习惯只是被隐藏了,人与人之间的尊卑之别,依旧存在。
就比如说,嫡子和庶子,政府认为该一视同仁,可在民间,嫡的就是金贵,庶的肯定会低上一等。明面上都不说,可事实上呢,大家心知肚明,都认这个理。
再有就是佣人等级问题,在大户人家,是格外明显的。
尤其是在大帅府,佣人分了五个等级:
等级最高的是管家,管家派了两人,一个是大管家,一个是副管家。
二等佣人都能管事,女的叫姑姑,跟在女主子身边,男的统称为:副官,跟在男主子身边。
三等佣人:大丫环,近身侍候女主子的日常,归姑姑管;各房护卫,守护各房男女主子的日常安全,归副官管。
四等佣人:厨房佣人,及各房打杂的。归姑姑或副官管。
五等佣人:临时佣人。归姑姑或副官管。
小翠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环,可老太太房里只有一个姑姑,她呢,自小很得老太太宠爱,等于算是个准姑姑,加上父亲是管家,地位可高着呢。
这番老太太去了庙里还愿,她本该跟去,只因其母亲病了,这才留在了府里。
她和二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好,刚刚二少过来找她,让她帮忙侍候一个贵客,没几天,就让送送饭,端端水,她一口答应了,不想却受骂,心下有点气,掉头就走。
可待天黑了,她还是回了这边——既然答应了,她就得好好照顾好了。
一进屋,小翠发现这位苏先生粒米未进,遂往里屋查看,却听到床上传来一阵阵呻~吟。
她忙去探看,叫了几声都没反应,伸手抚其额,却碰到了一手焦烫,心下大急,便跑了出去。
这黑灯瞎火的,她还摔了两跤,而后,一路小跑到了二少院子,拍起了门:
“常妈,常妈,快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