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欧阳怿听到流苏微微拔高的声调,缓过神来,不露痕迹地赞叹了几句,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在小宋子听来再正常不过,催促着欧阳怿快点起程,他也好回去复命。欧阳怿却趁流苏替他上马车的空档,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像,像。”
流苏十分聪明,一听便知道欧阳老头是说吴宗嗣像他认识的故人,忙低声问道:“谁?”
“像……”欧阳怿只答了一个字,便不再开口。小宋子也上了马车,他得负责把欧阳怿送出城,接下来的路程交给吴宗嗣。
望着马车离开的背景,流苏还在琢磨欧阳怿的话,像?像谁?
流苏灵光一闪,难道外祖指的是画像?欧阳怿是个全才,丹青十分了得,上次流苏托他把南宫家人的画像画给她。他便想办法把画相藏在了给流苏的果蔬中,流苏很用心地把她这些亲人的模样都记住了,然后把画像给烧了。
此时有了这个想法,流苏便把脑子里的画像与吴宗嗣的模样逐一对比。大元帅南宫询?不太像!大将军南宫缜?也不像?也不像她的母亲南宫绰!
流苏突然觉得自己好笑起来,这小子怎么可能像南宫家的人?要是像的话,但凡有那么一点,早就被皇帝认出来了!这足够镇西侯死几百回了!再说镇西侯一心想置南宫家于死地,怎么会好心收藏南宫家的孩子?
“爱妃,你在想什么?”龙鸿煊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流苏的耳朵里,差点吓了流苏一跳!
“什么?”流苏茫然地问。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天眼神尼叫你好几声了!”龙鸿煊疼爱地揉了揉流苏的脑袋。龙鸿煊一直很小心,生怕手上的玉扳指会碰伤了流苏一样,很少用大拇指去触碰流苏。
“不是,前一句!”流苏忙道。
“爱妃呀!苏苏,你怎么了?没事吧?”龙鸿煊关切地问。
流苏摇了摇头,嘴角露出笑意,她知道吴宗嗣长得像谁了!原来如此,想不到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事!实在太让人震惊,不,准确地说是让人惊喜!
流苏满面红光地向天眼神尼道歉,掩不住眉眼中的喜色,“实在对不住,外公走了,我有些不舍,所以失神了……请神尼见谅!”
啊?龙鸿煊看流苏的模样,怎么都不像致歉的嘛!
天眼神尼却慈和地摇了摇手,她对流苏各种古怪的表现早已习以为常了,这小丫头不是凡人!她客气地说道:“瑞王妃不必客气。老尼有几话想跟瑞王妃单独说,不会太久,不知道瑞王妃是否方便?”
龙鸿煊担心流苏的身体,正想婉拒。反正神尼今夜也在瑞王府安置,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今天可是他与流苏的新婚之夜!
流苏看了正咬着嘴唇的青竹一眼,抢先回道:“方便,方便。鸿煊,你先回房里等我吧。我身体还好,没事的。”
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不过这种事情,还得好好确认。流苏之前想的那个狠毒计划,依然能够派上用场。流苏竟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宁流苏,你有的时候还是个天才!
“这……?”龙鸿煊老大不情愿的模样,老尼姑新婚之夜跟他抢新婚,让他这个新郎官颜面何存?
流苏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乖了!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就向天眼神尼道:“神尼请!”
龙鸿煊俊颜一黑,幸好玄雨去暗中保护欧阳怿,不在场,不然云棠追风肯定忍不住,会跟着他一起笑起来。本来嘛,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瑞王妃才是当家的,而王爷像个小媳妇。爱得深的那个,注定要吃亏吧?
龙鸿煊扫了几个侍卫一眼,云棠追风几人慌忙低下头去,龙鸿煊的小火苗飚了一下,“还愣着干嘛?本王要去沐浴更衣了!”
不是说回房等她吗?这么说,她愿意跟他同榻而眠?那就洗得香喷喷的等她,看她能不能把持得住!
龙鸿煊想着竟可以跟流苏睡在一张榻上,心情就忍不住好了起来。今天他可是憧憬了好久,其实算算日子,他爱上她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仿佛已经爱了好久一样,原来想念她的日子都是度日如年了。
如今她终于是他的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还不属于他,她的心还没有给他!
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他不信用他的心换不到流苏的心!
侍卫们听了龙鸿煊的吩咐一眨眼就不见了,在主子发怒之前闪,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主子今天看起来怪怪的,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的,连过渡都没有。难道成了亲的人都会变得阴晴不定?
走走走,反正不要招惹主子就对了!
流苏与天眼神尼单独进入了一间偏室,一进门,天眼神尼便点住了流苏的穴道。流苏忙道:“神尼您做什么?”
天眼神尼声音和煦,回道:“别说话,老尼为你疗伤!”
她一点连了流苏身上数十个重要的穴道,然后有规律地把她体内的真气传到了流苏的体内。她的手法很快,流苏只觉得自己身体中原先偏离轨道的齿轮又归到了正位一样,深身上下气血通畅,说不出的舒坦!
“好了。”天眼神尼做完此事,便有些疲惫,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真气在你的体内会保持你体内经络的通畅,加快你的复原。”
流苏十分感激,“多谢神尼,要神尼为我耗费真气,流苏真的是十分惭愧。今日多亏了神尼,不然那杀手盟的首饰只怕就逃脱了。”
天眼神尼摆摆手,“不必客气!不过流苏,这是老尼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欧阳先生对老尼有恩,老尼一定铭记在心,但老尼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明白吗?”
流苏当然明白,她苦笑了一下,“流苏当然知道神尼此来不是为了庆祝流苏大婚的!”
“流苏,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我来的目的!”
流苏知道是为了青竹,她恳求道:“非要带青英走不可吗?可不可以让她多留——”
天眼神尼伸手阻止流苏再说下去,“流苏,你应该知道你选的是一条世间最难的路,青英可以陪你历难,却不能陪你去死。经过这些日子,我相信你也清楚她不适合这里,更何况老尼的衣钵还要靠她传下去。”
流苏难过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天眼神尼又道:“你的命格奇异,忽暗忽明,变数极多,你又妄图以人力去改变,前途茫茫,青英已经护卫不了你的安全……”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流苏要以人力胜天,改变命格,必遭天遣。流苏有她的决定,她不能阻止流苏送死,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最优秀的徒弟赔她一起死!
“我没有半点胜算吗?”流苏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但凡有一分胜算,又何须天眼神尼亲自下山来带走青英?
“老尼的慧根有限,从未见过你那样多变的命相,实在卜算不出。不过从星相上看,你的本命星周围生出真龙紫气!真龙紫气可以护身,如果它能不断变强,就还有一线生机。”天眼神尼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真龙紫气何其罕见?又岂是那么容易可以变强的?说白了,流苏注定九死一生啊,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她与瑞王的结合福祸相倚,到底是福是祸,全凭造化!
“如此,多谢神尼!”有一线生机足矣,流苏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走下去,走到底!
“你若是有空,今夜就与她告个别吧。今日一早我就带她回去,就不惊动你们了。”天眼神尼也是好意,青英这孩子极重感情,若是天明之时众人都知她要走,赶来相送,只怕她会承受不住。
“好,多谢!我去准备厢房给神尼休息!”流苏也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天眼神尼,既然劝不动,不如多花些时间与青英好好道别。
流苏一出房门,几个丫头都围了过来,连雪牙都扑了过来。喜兰如柳都是极聪明的,一看青竹那个样子,还听她喊天眼神尼师父,就什么都猜到了。
“没事,天眼神尼知道我受了内伤,特意来为我疗伤。”流苏朝几个丫头轻松一笑。然后把喜兰与如柳给打发走了,“喜兰去给神尼准备厢房,如柳去准备热水,神尼有每日一浴的习惯。青竹待会儿给神尼搓背,你已经好久没侍奉过她老人家了。”
什么搓背?天眼神尼不过是找个借口给青竹开小灶罢了,不然以她的年纪怎么可能有如此扎实的功夫?她心性单纯,一生所愿唯有武功精进,日夜苦练,如此认真执着,又怎能不领先于他人呢!
“是!”喜兰与如柳虽然猜到了流苏的用意,可是不敢违逆她的意思,领命下去。
流苏把青竹带到假上的亭子上,让雪牙守住唯一的入口兼出口,方才开口说道:“想不到这么快,我出嫁之日就是你离开之时!”
青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世上没有人能说动她师父,流苏能说动一次都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她叫了起来,“小姐——”
“就叫我流苏吧!”流苏很努力地笑了笑,“你现在不是青竹了,是司空山的大弟子,青英仙子!”
“我还是更喜欢叫你主子。你是奢香公子,我是你的侍卫,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不能违抗。”青竹很怀念那段日子,跟着流苏行走江湖,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天下虽大,却好像没有她们办不成的事情。叱咤商海的奢香公子与侍卫青竹,竟是两个美貌裙衩,多有趣啊!这将成为她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这样的回忆,这辈子只有这一次,唯独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