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夜他们是第一批到的,自称是逃荒的难民,请求地方村落的收留,然后有序的把那些能手好手安插到各个农户的家里,与这里的百姓一起作息,深入了解他们的需要与难处。
第二批第三批到达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以这样的理由,流苏与欧阳怿商量过,最穷最困难的村落最容易接受外来者,村民也最容易被打动,所以这几批人都是安排在了几个最穷的村落。
“唉,说了不怕主子与王妃笑话,咱们自从来了之后,连一顿米饭都没有吃过。”说话的暗卫直摇头,倒不是跟主子们诉苦,是让主子们做好心里准备。这里不是苦,是十分的苦!
“汤汤水水里能有一点米粒星子就不错了,吃的都是硬梆梆的饼子,也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反正难以下咽。而且一日只能吃两顿,能有半饱就很知足了!”另一个暗卫接口道,“以前呆在京里,从不知道百姓的日子能苦成这样!”
看来先入九川的人,已经被这里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好,咱们就去尝尝这里的饭能有多难吃!”流苏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再难吃,能比她前世在天牢吃的牢饭难吃吗?滴水成冰的冬夜,吃的冻成了冰碴的腐坏食物。她的一口好牙,就是在那个时候弄坏的。那滋味,就是现在想起来都混身发抖。
无夜给瑞王安排的地方是他现在住的地方,村口的一个破庙,他收拾了一下,地方倒挺宽敞,地上还铺了厚厚的稻草。
“苏苏,要不要睡会儿?”进了破庙,龙鸿煊都还没有抱过瘾,还想着多抱一会儿。
“不了,不了!”流苏看了看那些稻草的颜色,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这稻草太脏了,睡了肯定会长虱子。”
“王妃说得一点儿没错,属下身上都被咬得不行了!”一个暗卫开口说道,还拉了一点点袖子,上面都是被咬的痕迹。
“这里的虱子长的是狮子的牙吗?怎么咬得这么厉害?”云棠一看那咬痕,差点吓了一跳,赶紧递给他们一瓶止痒消肿的药,“你们拿去涂抹,一天三次。”
两个暗卫立即谢过了她。流苏问他们道:“我不是让你们带了药粉吗?怎么不用?”
暗卫们立即解释道:“头两天是用了,可是要放很多药粉才有用,无夜大人怕我们把药粉用光,主子与王妃来的时候没得用,就省着不让用。”
“难为你们了。”流苏向龙鸿煊道,“让我下来吧,坐在凳子上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一条蛇嘛,怎么可能就把流苏给吓趴下了呢?不过脚粘到地的时候,流苏的腿还是软了一下,仿佛一下地就能踩到蛇一下。
“苏苏!”龙鸿煊忙扶着她来到了桌边坐下。这桌子真不错,四条腿只剩下了三条半,用一撂子破砖勉强维持着。凳子也是摇摇晃晃的,似乎只要用力一坐,就会散架。瑞王又是嫌弃,又是觉得愧对流苏。她跟着他,竟吃这样的苦头。
“已经不错了,我还以为要端着一只破碗在风雨里吃饭呢!”流苏玩笑着安慰道。苦吗?再苦也不会比她在天牢的那段日子更苦!
梧桐已经从玄雨的背上醒了过来,梧桐晕厥总不能把她扔在那里吧,追风是铁了心不碰青英以外的女子,云棠又是个女子背不动,所以这背人的重任便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倒是想让手下的人背来着,可是梧桐的身份不一般,是王妃向奢香楼求来的人,不可怠慢。
“梧桐姑娘慢着点。”玄雨放梧桐下来时,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其实人家姑娘也不重,背起来还怪省心的,晕品又好,晕倒之后也没有老实。只是梧桐从他身上滑下来的时候,感到两团丰厚的饱满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后背上,这好像是……玄雨的脸顿时通红,立即挺直了后背,差点把梧桐给摔了下来!
这个……这个……他真的无力冒犯。就说嘛,男女授受不清,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本来梧桐还没有意思到这一点,偏偏玄雨如此反常,弄得梧桐也羞红了脸。她不禁想起了与郑屠户的那一夜,满目的羞愤: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梧桐,过来坐。”流苏似乎是察觉到了俩人的异常,把梧桐给喊了过去。梧桐走路的时候晃了晃,玄雨又本能地去扶,梧桐很冷硬的回了一句,“不必!”坚持自己走了过去。
“凳子不好,小心坐。”流苏看她神色不对,提醒了一句。
不过,晚了一步,可是梧桐根本没留心流苏在说什么,一屁股做了上去,只听咔嚓一声,梧桐坐到了地上,板凳也已经散了架。
玄雨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梧桐狠狠剜了一眼,吓得急忙闭了嘴。流苏忙道:“梧桐你怎么样?”
“没事。”梧桐虽是出了丑,但却十分镇定,“还好我是一块响当当的梧桐木,摔不坏。”
一句话就化解了尴尬,云棠的手下有不少女子,她与另一个人把梧桐给扶了起来。换了另一条凳子坐下。龙鸿煊忍不住伸到一条腿到流苏的凳子下面,万一凳子垮了,流苏可以直接坐到他的腿上,不至于掉到地上去,看梧桐的样子就知道很疼。
流苏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向梧桐道:“待会儿吃完了饭,你就带着小旋风他们去最好的庄子上买房买地!”
梧桐点头,“是,王妃。”
众侍卫听了很不理解,主子与王妃不是说不打扰地方吗?这怎么又去买房买了?肯定是因为看到了这里的环境,吃不了这苦吧?王妃果然还是个小女孩,短日子吃点苦头还扛得住,要是长期吃苦,她就受不了了!
流苏瞧着众侍卫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怎么?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玄雨说!”
玄雨被点了名,慌张地看了龙鸿煊一眼,然后摇头道:“回禀王妃,属下没什么可说的。”
流苏一笑,“说吧,恕你无罪。”这是被龙鸿煊给吓的呀,心里头还是不服气呢!
玄雨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问就问,“王妃为何要买房买地?咱们不跟无夜他们一样住百姓的家里了解民情吗?”
流苏轻轻一笑,“你们像难民吗?我像难民吗?你们主子像难民吗?他那一身的贵气遮都遮不住,跟你说他是难民,你信吗?”
玄雨偷望了瑞王一眼,傻子才信!
流苏继续道:“我们这次来了三百人,如果再以难民为理由:—,人数太多,会引人怀疑;二,还是人数太多,这里的农户可能消化不掉,那我们就得分散,我们前面已经分散了很多人,不利于后面的行动;三,咱们这批人里有不少漂亮姑娘,老百姓应该会劝你们王爷把我们卖给大庄子的富户做丫头做妾去,这样大家都能混口饱饭吃,你们说你们主子是卖还是不卖啊?”
众人听了顿时傻眼,玄雨吓得都结巴,“不不不能吧?老百姓没那么坏吧?”
“坏?你居然觉得他们坏?”流苏的眉眼里明显有了嘲讽之意,这些在京都呆惯了的侍卫们啊,真是不知道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说道:“他们可是好心!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去养老婆?不是害她一起遭罪吗?不过卖到富户做小妾,能管顿饱饭哪!听说这里漂亮姑娘不多,我觉得王爷可以试着把我卖到云西督军府去,没准能捞个姨娘当当!”
流苏说罢还朝龙鸿煊笑了笑。龙鸿煊没说话,伸手死死勒住流苏的腰:媳妇啊,小崽子们不懂事,教育一下就可以了!怎么还来劲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侍卫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样。他们有谁不知道瑞王对王妃那是爱妻如命,让王爷卖老婆,还不如让王爷死呢!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信啊?”流苏立即点了玄雨的名,“玄雨,你就跟云棠假扮夫妻装成难民,住到百姓家里去,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人一旦到了吃不饱的时候,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卖儿卖女卖媳妇,只为了一口饱饭!”
玄雨与云棠立即可怜兮兮地看向流苏,想求主子开恩,可是流苏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作为下属,除非你比主子更加聪明周全,或者有独到的想法,否则主子不让你开口说话的时候,永远记得闭嘴。
这是喜兰如柳都懂得的道理,这群骄傲的侍卫却不懂!以为跟在瑞王身边,跟那些皇亲权臣们斗上一斗,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了。无知啊!在京都之所以瑞王能立于不败之地,除了他本身的聪明机警之外,更重要的是皇帝心疼这个儿子,不想他出事!
这里可是九川,天高皇帝远,既想逃开他的束缚就必须远离他的保护。这世上没有两全齐美的好事,得到一样必然会失掉一样。不着急,九川的现实很快就能让这些人服帖的,无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嘛!当然,无夜比他们年长,也比他们懂事得多。
流苏继续道:“你们要是觉得装夫妻装不像,装成兄妹也可以,不过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放心,我们的梧夫人会把你们给买回来的。”
流苏说着朝梧桐笑了笑,梧桐笑着回道:“买个漂亮丫头回来还有用,买个傻大个回来干嘛?”
听听,这是梧桐姑娘在玄雨的气呢。流苏笑道:“傻大个也有好处的嘛,没事可以逗他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