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沉婴恶俗

流苏再也不说什么,闪进了屋内,那产妇已到了生死关头,整个人几乎处于晕厥的状态,可是她在迷糊中还死死抓住流苏的手,“保儿子!保儿子!”

流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就知道是个儿子吗?若是个女儿呢?女儿就不是人,不是生命,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了吗?男人愚蠢,对你肚子里的女儿没有感情,你可是怀胎十月啊,怎么也能对到亲骨肉没有半分亲情呢?

云棠为难地看了看流苏,流苏朝她做了一个口型:保大人!

云棠点了点头,她与流苏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已经仔细了解了产妇的情况,又亲自在这里为产妇诊治,所以很清楚产妇是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要的这个孩子,因而导致胎儿先天较弱,即便可以生下来,恐怕也是不容易养活的。尤其是在失去母亲,仅由父亲抚养的情况下,这胎儿夭折的机率就更高!

无论是从人伦还是从实际出现,保大人都是最冷静客观的选择,当然,她们会竭尽全力把这母子二人都保下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两选其一!

流苏与云棠一直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天都已经全黑,晚饭的点都过了,连瑞王都已经处理完了政务,带着雪牙奔到产房外面等候了!

男人们见到了瑞王都肃然起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呀,居然让瑞王陪着他在产房外等着!

瑞王神情肃穆,两道浓眉越锁越紧,他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其他人,他们要是敢把他的老婆累着,他即刻就能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雪牙则好奇地探着脑袋,想往布帘里面看,但他对满室腐恶的血腥气十分讨厌,所以乖乖地坐在门边守着。

终于,产房里响起了一个婴儿微弱的哭声。

外面等候多时的男人们沸腾了,他们等到现在,滴水未进,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家的男人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瑞王在场,用了最大的嗓门问道,“男娃,女娃?”

见里面没有回音,男人又焦急地问了几遍。

流苏的心里发寒,那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生死未卜,居然还是只关心生男生女,一个儿子就真的比他结发多年的妻子更重要吗?!

云棠给产妇接生的机会可不多,看着流苏怀里的小粉团,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喊了起来,“是个女儿!母女平安!”

外面本已沸腾的男人们竟在刹那之间静了下来,然后便是一片哀叹之声,这家的男人甚至悲天呛地哭了起来,“咋又是个女娃!咋又是个女娃呀?……”

流苏抱着孩子的手抖了抖,她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忍不住将怀里幼小脆弱的小生命搂得更紧了些!

是怎样深厚的缘分,才能成为这世上最至亲的人啊!这个小小的女婴有什么错?就因为她是女婴就该被自己的生父如此嫌弃吗?难道女孩就不是至亲骨肉了吗?流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生父,也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是个女娃?”刚从鬼门关前逃回来的产妇十分虚弱,问出这几个字时嘴唇都哆嗦得不行。可是她的眼神里却带着一分恶毒的希翼,她希望流苏告诉她,看错了,其实这是个男孩!

“是个女儿!”流苏坚定的声音打破了产女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她很憎恶地瞟了流苏怀里的小生命一眼,她实在不明白抱着那样一个东西,流苏的声音怎么还能那样喜悦轻柔,“看,她长得多像你啊,是个漂亮的小美人!”

“女娃!沉河!”那产妇悲呼一声,就晕了过去。云棠急忙施救,没想到产妇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仍是——沉河!

“什么?”流苏的眼里顿时戾气一现。

“沉河!”产妇仍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了这两个字,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憎恶,连看都不愿再看女儿一眼,流苏把女儿又往她的面前凑近了些,她竟嫌弃地别过头去!

“这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居然要把她丢到河里去!?”云棠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她是一名孤儿,早已经记不得生身父母的模样了,可她始终坚信她的父母都是爱她的,都是迫不得已才舍弃了她!

“她可是你十月怀胎生的女儿啊!你就忍心把她扔到河里去溺死!?”连玄雨都按捺不住,愤怒出声。

这个生命是王妃与云棠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的手里抢来的,她们早已疲惫不堪,手上还沾着产妇的污血……早知道这妇人如此轻易就放弃了,那她们努力又算什么呢?不是很可笑吗?

“我也不想啊,可是女娃有什么用?女娃有什么用啊!”产妇又悲哭起来,险些又晕了过去。

“女娃怎么没用了?我不是女娃吗?王妃不是女娃吗?我家王爷都把王妃捧到了心尖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云棠还在试图跟产妇讲道理,想让其改变主意,“再说了,没有女娃,以后男娃怎么娶老婆,怎么生孩子?”

产妇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她觉得云棠说的那些都是没用的大道理,根本就不往心里去,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的丈夫会不会又嫌弃她生了一个女娃!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为她丈夫家生个儿子!

“本妃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女儿?”流苏的声音很冷,冷得带着几分痛快与疏离。

那女人见流苏似乎动了怒,心里十分害怕,可还是战战兢兢吐了两个字,“不要!”

流苏微微点头,又抱着孩子去问屋外的男人,男人的态度比产妇更加坚决,看到流苏手里的婴儿就像看到一团恶心的秽物一般,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雪牙一见流苏,就一刻不停地围着她转,见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婴孩十分不快,一个劲地用头蹭流苏:主人,抱抱雪牙,雪牙也是小孩子!

“既然你们夫妇二人都不要这个孩子,要把沉河溺死,那本妃便请村长与材里各位长辈做个见证,本妃喜欢这个孩子,要收养她为义女。从今以后,这个女孩就跟你们家没有半点关系了,如何!?”

流苏锐利的眼神从那些男人的身上扫过,那些人不由得吓得一抖,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这家的男人姓吴,大家都叫他老吴头,更是巴不得王妃把这团肉带走,还省了他沉河的麻烦!

不过碍于瑞王在场,他们都把朝瑞王看了过去。心想这王妃胆子也太大了吧?做什么事都不跟王爷商量一下,她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能做得了主吗?

“爱妃喜欢,本王就喜欢!”瑞王心疼地拢着疲惫的流苏,一脸的宠溺。他的女人就是自作主张了怎么了?就是他惯出来的!

“王爷给咱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吧。”流苏见了龙鸿煊才难得的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女儿?龙鸿煊的眼中顿时精光一闪,他多想跟流苏生个孩子啊!他们的骨肉,他们的血脉!当然了,一个远远不够,最好是儿子女儿一大堆,那才高兴。不过生孩子太辛苦也太危险了,还是一儿一女吧。他也就知足了!

“好!”王爷一看那孩子,不禁扯了扯嘴角。收养这个孩子,他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媳妇,能换个好看点的吗?这要是牵出去,怎么看也不像咱俩的孩子啊!

跟着流苏出来的云棠与玄雨都被流苏的决定吓得不轻,王妃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担心皇帝与太后抱孙子心切,就把这孩子抱养了?这孩子也长得太普通了些,怎么可能骗得过皇帝与太后嘛!

“不如就叫宝儿吧?打今天开始,她是咱们的心肝宝贝了!”流苏看着怀里迷糊入睡的小生命,亲了亲她的小脸。十分宝贝的模样。

“宝儿好,就叫宝儿!”龙鸿煊附和着,只要流苏高兴,无论她收养多少个孩子,他都会欣然接受。更何况,流苏从来不会就事做事,这背后另有深意。

“来,抱抱咱们的女儿!”流苏说着就把女婴往龙鸿煊的手上递。

龙鸿煊颇是有点手忙脚乱,仿佛真是从流苏手上接过他们亲生的孩子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孩子,那么小小的一团,比当年荣华抱进宫的时候还小呢!

宝儿不知由什么原因,突然间惊醒了,一对乌亮的眼睛瞅着龙鸿煊,竟笑了一下,然后才又睡了过去。

“她对我笑了!”龙鸿煊一脸的兴奋,就好像一个初为人父的男子一般。

这份喜悦,本该是由孩子的生身父母来体会的,可惜呀,只有男孩在他们眼里才是人命!

“我就说嘛,这小丫头长大了一定不一般,不然我怎么能挑中她呢?”流苏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捡到了大便宜似的。

她见那些个男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瞅着她,又竖起耳朵倾听的模样,故意清了清嗓子,正声道:“这孩子本妃就带走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本妃与王爷的女儿,与你们再无半点关系了,记住了吗?”

老吴头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一点不情愿。

流苏继续道:“你媳妇这次难产大出血,身子很亏,你若还想她怀孕生子,就好好待她,让她早点补好身子。药和补品,本妃都会遣人送来的,谁让她是本妃义女的亲娘呢!”

流苏自顾自地说着,一副慷慨的模样,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叫道:“本妃的义女这么小要吃奶,上哪里找奶妈子呀?”

云棠没有多想,顺口便道:“王妃,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流苏恍然大悟一般,“对呀!”立即对老吴头道,“就让你媳妇去给本妃的义女做奶妈吧!本妃也不让她白做,一个月二两银子怎么样?你若不放心,也可以跟着去!”

二两银子?在九川这片贫瘠之地便是劳作两年,也未必能赚下二两银子啊!

老吴头的眼睛倏的一亮,立即点头同意了。

于是流苏的嘴角,邪气的一提,那不经意的一瞬只被龙鸿煊一人看进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