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种危机时刻，还紧紧抓着他送给她的笔？只不过是一支笔……
目光一转，穆岑夜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眸光一颤，手也微微一抖。
她不喜欢戴首饰，所以从前他也没送她首饰，后来长大了，她也不在他身边了，他屯了一堆货，终究都没送出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擦了钢笔好一会儿，穆岑夜才把笔放到了桌子上，目光转回黎清伊身上，再一动不动。
当时的她，一定是期盼着他来救她的吧？可是……他两天都没有接她的电话。
穆岑夜从来是有原则的人，从小在军区生活，被穆家的人严格训练，导致他骨子里很恪守规矩。
遇见黎清伊前，他做什么都很有规律，很严谨，从来不迟到，从来不晚归，从来没有被罚。
遇见黎清伊之后……
她不知道，他时常会被罚。穆老爷子狠起来，绝对不会心软，哪怕对待他这个最让他满意的孙子，下手也一点不含糊。
他的原则被黎清伊破了一半，这些年来，生命没有她的参与，导致他仍然有自己的一些原则，其实，就是规矩。
他向来公私分明，不是天大的事，在工作的时候，他都不会分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原则……会导致她遇上事。
傅江越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黎清伊，如玉般无暇的面容略带疲倦，“刚刚我查过了，这两天你们公司的事儿，恐怕也不对劲。”
“我知道。”穆岑夜的声音有些沙哑，墨玉般的眸子仍然紧紧盯着黎清伊。
他当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对方处理的痕迹太淡，他一边下令追查，一边着手处理那些麻烦，后者显然更紧急，他就疏忽了。
果然……他又一次疏忽了。
这个认知让穆岑夜眸色暗沉，周身气压低沉压抑，抓着黎清伊的手却始终轻轻的。
“这也不怪你。”傅江越心底叹息一声，“这一次我也疏忽了。”
他知道黎清伊病了，穆岑夜给她请了假，却忘了……黎清伊怎么可能几天不上班？
主要是黎清伊平时下班时间不稳定，一般是她弄完所有工作了，她才会打电话给他的，这两天没接到，他还以为她自己回来了或者加班，毕竟黎清伊夜不归宿也不是稀奇的事。
加之……这几天他也遇到麻烦了，忙得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又得知穆岑夜同样遇上事儿了，他才觉得不对劲。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穆岑夜没说话。
傅江越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揉了揉眉头，还是劝说了一句：“你也好好休息吧，清伊醒了你还得照顾她，这样下去，估计你还得让她照顾你。”
穆岑夜身体本来就已经达到极限，现在又不眠不休一天一夜，铁人也没这么撑的。
回应傅江越的当然是一片沉默。
傅江越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你身份不太方便出手，那边就我先解决？”
“小的，全部端了。”穆岑夜声音低沉寒冷，无边杀气在他周身翻腾，“伤她的那几个，留给我解决。”
“都给你留着。”傅江越眼底划过一缕寒意。
就那几个破垃圾，居然就这么伤了黎清伊，穆岑夜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就是……许老大，这么容易就坐不住了，后面的事情，还有得玩。
傅江越没再说话，出去的时候自觉地把门带上了，唇边扬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眼底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冷酷。
穆家到底只混白的，穆岑夜有所顾忌，他却是什么都不怕。
当天边露出一抹白，穆岑夜仍然脊背挺直地坐在黎清伊旁边，肿得厉害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许久，他才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这才缓慢地眨了眨眼，越眨，越觉得心里恐慌得厉害。
这种感觉……在当年得知黎家出事的时候，他也同样有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如进了冰窖，脑子一片空白，愣神零点一秒后，他只有一个念头——黎清伊不能出事！
在车上的时候，明明出事的不是他任何一个亲人，也不是他，他却有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恐慌像一个狂暴的漩涡，把他所有的神经都卷入其中，他说不出话来，只止不住的发颤。
当时他忍不住想，万一黎清伊出事了怎么办？
他活了十几年，循规蹈矩地活着，活得光鲜亮丽，人前耀眼，对于任何东西，他的内心却难以有波动。
当她闯进他的心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辈子，她没办法从他心里出来了。
她人就算不在了，却还是始终在他心上，那么，他的情感……能寄托到哪里？
七魂六魄不知道遗失了多少魂多少魄，没了她，他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的生活了……没了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但，他不想知道。永远都不想知道！
去黎家的那一天，他心急如焚，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学会开车，不是一般的开车，而是急速的飙车！
这些年来，为了练好车技，他没少拼命，今晚，却是真真正正的拼命的。
穆岑夜庆幸，他的拼命是对的，但凡他没这样的车技，今天晚上她就……
只是想到这，穆岑夜的心脏便剧烈抽疼起来。
他轻轻地执起她纤细柔软的手，此刻这儿也裹了纱布，视线触及纱布，一瞬冷沉，转而便是温柔疼惜。
薄唇轻轻地触了触她的手指，穆岑夜心里完全提不起一点欣悦情绪。
哪怕，知道她心里住的人是他。他也再没有一点心情理会。
如果这是代价，他宁愿她喜欢的人不是他，也不愿意让她受伤到这个地步。
手机铃声响起，穆岑夜眉头紧蹙，看也不看地地就按掉，随即动作利落地关了机。
现在，他谁的电话都不想接，天塌了，他也哪里都不去。
病房里很安静，穆岑夜明知道黎清伊昏迷不醒，却还是下意识放缓呼吸。
她能醒过来的，他坚信。
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半晌，穆岑夜手指轻轻抚过她恬静的眉眼，轻轻地说：“黎清伊，早点醒过来，你还欠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