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我的律师,一个是负责我离婚官司的律师,一个是负责我父亲刑事案件的律师,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吧。”
来了好几个警察,一行人七八个,全都来到了台前。
正要下台的王慧兰三人都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杨树还故作镇定的说:
“对不起,这里是婚宴厅,你们有什么事情,请私下里说。”
警察还是看在今天情况特殊的份儿上,想借一步说话,但我的离婚律师却捡起杨树放在地上的那个话筒,对着后面突然涌出的记者媒体说:
“有些事情还是放在台面上来说清楚的比较好,想必今天来的很多朋友,都在数日前见证过一顿婚姻的告终,而且各位在漫天的通告中,以不实的文字来报道了这个刚失去孩子又被丈夫和朋友背叛的可怜女人,那么今天,请各位见证一下,还我的当事人一个清白。”
我的重点,落在了律师口中的朋友那两个字上。
但直到此时,我都没有怀疑过这个自始至终不肯露面的新娘子。
而杨树强行要走人,被记者们拦截了。
台上的屏幕,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幕,律师拿着话筒讲解:
“如同婚礼开始之后新娘的父亲所说的,屏幕上发生故事的这一天,对于你们,对于许许多多的人而言,或许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但对于我的当事人而言,却是苦痛和灾难的开始,那天夜里,家里没人,我的当事人腹部剧痛,只好自己来到医院找她的丈夫,也就是这家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今天的新郎官,但此时新郎官在干嘛呢?请大家注意看这个大屏幕,夜里监控模糊,但依稀能看到,新郎官杨树并没有在值班室和病房,而是出现在了这个花园里。”
杨树反抗的很厉害,警察直接出示了拘捕令,连同新娘子一起,他们三人都被上了手铐,我这时候才发现,作为杨家的女儿,杨苗竟然没有出席这场婚礼,她的老公和婆家都没有人来。
律师继续说:
“我的当事人到医院后,进了杨树的办公室,护士去找杨树了,我的当事人羊水破了还伴随着大量的出血,整个人在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看到杨树的备用电话里出现了这样一条短信。”
屏幕上赫然显现着杨树电话里的那六个字,全程一片哗然。
律师没有重复那六个字,而是屏幕上放大了那六个字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楚,律师深叹一口气:
“在场有很多的人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甚至是为人阿婆为人奶奶,你们都经历过女人怀孕到生产的艰难,很多的孕妇在十月怀胎和生产之后会出现轻微或者重度的抑郁,也就是在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杨树回到了值班室,我的当事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拿了这个电话,在闻到杨树身上的香水味后,在即将进入手术室之前,遇到了她的救命恩人。”
监控还原了当时的情形,律师还详细解说道:
“有一点需要声明,我的当事人在跟杨树好的时候,因为杨树香水过敏,我的当事人从来不喷香水,种种可疑的迹象让她本能的寻求别人的帮助,而这一个简单的求生本能,却被杨树的母亲,也就是当事人的婆婆侮蔑为行为不检,甚至因此怀疑当事人的清白,认为其腹中孩子是与别的男人苟且而怀上的,这对我的当事人是极大的侮辱。”
提到孩子,我的身子微微颤抖,傅奕寒搭着我的肩膀用了用力道,给我加油打气。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堆的照片,律师一一解释:
“当天晚上,我的当事人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但孩子早已胎死腹中,是一对可爱的龙凤胎,这是胎儿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影像,这是第一次拿出来给众人看,也将是最后一次,这里要说一句,我的当事人,今天在屏幕上,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
我掩面而泣,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傅奕寒和安可为什么一直不给我看孩子的照片,就连孩子入土为安都瞒着我。
我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医生把他们从我的腹中取出时,一个护士在一旁惊诧的说了句:
“还需要抢救吗?”
我看到傅奕寒摇了摇头,在他旁边的医生惋惜的说:
“胎死腹中,两条人命,太可怜了。”
看到这儿,大厅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我强忍不住的抽搐声落在令所有人的耳中,我几乎站不稳,傅奕寒和安可搀扶着我坐下,我的隐忍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这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控,傅奕寒递了纸巾给我,我颤抖的接了过来。
律师也有些动容了,声音沙哑道:
“相信很多人都对孩子到底是谁的存有疑虑,现在拿出一份DNA的比对,证实孩子是杨树的,大家如果追求更为严谨的结果的话,可以去调查这份鉴定结果的真伪。”
后面的记者终于有人发话了:
“可是当时在法庭上,男方也出示过这样一份鉴定结果,并且被法官采纳认可了,关于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律师冷笑一声:
“我先卖个关子,将事情完整阐述一遍,当天凌晨五点多,手术结束,到早上麻药失效,我的当事人醒来后见到的,不是一双初来人世的儿女,而是她的丈夫和婆婆递来的离婚协议,五年的婚姻,他们共同走过近两千个日日夜夜,说句难听点的,普通人家养条狗都会养出感情来,而我的当事人却遭遇到了非人的待遇,当时我的当事人情绪失控遭到杨树的母亲,也就是王慧兰女士的掌掴,当时就伤口裂开,差点丢了性命。”
众人再一次哗然,这一次有人窃窃私语,大屏幕上放了一段我吐血的视频,众人皆惊,律师娓娓道来:
“我和你们一样,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异常心痛,我也有女儿,如果我的女儿今后被人这么对待,我肯定会像当事人的父亲一样,不顾一切千里迢迢来到这座城市为女儿出一口气,当天,当事人的父亲因故意伤害罪被警察逮捕,王慧兰女士还以当事人和男人苟合怀孕为由,逼迫我的当事人净身出户,试想一下,如果你们在产后痛失亲子的情况下,又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和侮辱,你们会不会也有一口鲜血喷出?”
在后面的杨树听不下去,大吼一声够了后,被后面围观的人狠狠的揍了一拳,警察只是礼貌性的挡了挡,那人彪悍的指着王慧兰说:
“我也揍你儿子了,有本事你也告我一个故意伤害。”
眼看着就要群起而攻之,律师清清嗓子劝道:
“各位稍安勿躁,这只是我的当事人蒙冤的一部分,后面涉及到的,才更让人气愤。”
关于我父亲被判刑的事情,屏幕上出示了杨树的病情,显示的是骨裂。
律师突然就笑了,好一会儿后才说:
“不知道你们是否记得,我的当事人的父亲被判刑,是很明显的故意伤害,而导致的后果是杨树右腿骨折,那么骨折和骨裂有什么区别呢?我们请杨树的主治医生上台简单给大家讲解几句。”
梁原被请上了舞台,看了看骨裂二字,也笑了:
“有一点我要解释一下,我在这整个事件当中,只有在接诊的时候是主治医生,当时我给出的结论是骨裂,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是站在受害者这一方的,所以我开出的证明,可能缺乏你们所想要的严谨,但我说一说骨裂和骨折,骨裂在医学上称为裂纹骨折,属于骨折类型当中的一种,在临榻上,无明显移位的裂纹骨折是最常见的,它一般由直接的打击伤和轻微撞击跌倒所导致,也就是杨树那样的,被气愤难当的岳父大人当腿一棒,哐当一下,骨裂了,这种伤通过石膏和小夹板简单固定和治疗,能够快速愈合,且通常没有后遗症。”
众人听的很认真,梁原嬉笑着又说:
“而骨折就比较严重了,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是由于外伤或病理等原因致使骨质部分或完全断裂的一种疾病,其临榻表现主要是骨折部有局限性的疼痛,局部肿胀,和出现瘀斑,肢体功能部位或完全丧失,但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杨树是在装骨折,他是真的骨折了,我可以证明。”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安可都急了,差点冲上台去,很显然,梁原要说的话,就连安可都没有提前知悉。
我情绪稍稍平和了些,也是捏了一把汗,如果不能推翻杨树骨折这个定论,那我父亲很有可能真的要在监狱里度过这漫长的六个月。
但我看了看傅奕寒,他一脸淡定,好像所有一切都在他的管控中。
台下有人发问:
“你说这话,是站在了杨树这一边吗?”
梁原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我要是有个女儿被人这么欺负,相信我,我会掰断他的三条腿。”
众人哄笑,梁原嘘了一声:
“别笑,正经点,现在该揭秘杨树骨折的真相了,这位一直被喜帕挡住真容的新娘子,你都已经成功上位了,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配合一下,掀开你的红盖头来,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谁?”
随着梁原的手一指,站在新娘子背后的人突然掀开了新娘的喜帕,新娘飞快的蹲下身去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我还是看到了,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