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听说爱是伤人至深的武功

她所犯的罪,虽然严重,倒也不至于被判死刑。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所求不过一死。

在手术台上,她没能说服傅奕寒别救活她,现在她恳求我帮忙,医生说她的眼睛不能落泪,否则便如同流着血的伤口撒了盐沾上了酒精一般灼烧疼痛,林佳情绪很激动,近乎哀求的恳请我:

“让我去死吧,我不会拖累你的,我知道不管是不是出于死者自愿,别人都无法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所以曾念,我只求你让我背了所有的罪名,陷害奕寒贪污挪用公款,我认罪,谋害陈盈的孩子,我认罪,恐吓安可的孩子,我认罪,在安可和陆寻的酒里下迷药,我认,找人轮了马离苏,我认,蓄意谋杀苏一,我认,甚至还想杀害你的孩子和奕寒的父母,我都认,我通通都认,这么多的罪名加在一起,必须死刑。”

一心求死的林佳,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了。

我有些害怕的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回来,站起身:

“林佳,做错事情就得认罪,但你没做过的事情,没有人会让你背锅的。”

林佳整张脸都蒙着纱布,此刻说话已是十分的艰难,她气喘吁吁的挤出一句:

“求你了,求你都推给我吧,我只求一个死刑,让我这样活着,我比死了还难受,曾念,你一直都很善良,陈盈杀死了你腹中的两个孩子,毁了你的婚姻,还抢走了你的男人,又对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都能原谅她,为什么就不肯体恤我,我的前半生活着已经很痛苦了,我的后半生再也不要在这样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度过,我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她求我也没用,法律裁夺的事情,岂是我们张张嘴就能左右的。

我弯腰轻轻摁住她的肩膀:

“你别想不开,活着虽然很艰难,但若是死了就一无所有了,你想想你的父母,你的母亲为了活着多陪陪你,她一次一次的做化疗,一次一次的忍受痛苦,还不都是因为放不下你,难道你就忍心抛弃她?”

大概是一个魔咒吧,我刚说完这话,安可就来到了病房外面,朝我挥了挥手,我再次直起身来:

“林佳,你好好休息吧,傅奕寒为了救你,几乎毁了自己整个职业生涯,十几年前,他因为没能保护你而自责懊恼,十几年后,你求他让你去死,对他而言,你的遭遇和你的恳求,已经超过他能够承受的范围。”

林佳终于缓和了下来,沙哑着嗓音问:

“他怎么样了?”

我微微轻叹:

“他以后再也不能做医生了。”

林佳情绪又激动了,胡乱的伸着被绑住的手来抓我,她皮肤白皙,此刻已被勒出了血印来:“为什么不能再做医生了?他都能救活我,怎么就不能做医生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

“如果你还在乎他的话,就别让他在这个时候听到有关于你的任何噩耗,林佳,我对你没什么怜悯和体恤,甚至于你在我心里,死不足惜,但如果你的死会让傅奕寒负疚一生,从此再也握不了手术刀,甚至会落到手抖的顽疾的话,你自己想想吧,你还配说你爱他吗?”

林佳苦笑着:

“曾念,你好残忍,你就是想看我生不如死,我现在,算是如你的愿了。”

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样子,我不忍多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不假。

从病房出来后,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安可:“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养胎吗?周虹虽然被抓了,但你还是要静养的,你这样一个人出来乱跑,老爸该不放心了。”

安可哪顾得上这个,拉着我边走边说:

“我刚刚听说,林佳的母亲病逝了,就在来星城的路上病逝的。”

都说母女连心,如此也好,数次的化疗,早就让这个可怜的妈妈瘦骨如柴了,要是再看到自己的女儿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做妈妈的不知道该有多痛心。

我和安可一起去看了苏一,马离苏在病房里哭成了泪人儿,她见到我们,哽咽着问:

“林佳死了吗?她死了吗?”

安可摸摸她的头:

“林佳现在是生不如死。”

马离苏趴在苏一面前哀嚎:“你听到了吗?林佳这个恶毒的女人最后的下场是生不如死,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还不肯醒来,难道你也要让我生不如死吗?苏一,你个王八蛋,你给我醒过来,你都睡了好多天了,你不是一直说我吃得多长得胖吗?你起来看看我,我最近都瘦了,你要是醒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该心疼我不好好吃饭了对不对?”

这段时间,马离苏总是这样,每天都很憔悴,哭的眼睛都肿了。

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劝她,可她每天都活在苏一再也醒不过来的惶恐中,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又正好看到傅奕寒处理完事情了,我走出了病房,和傅奕寒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妥了?”

傅奕寒手上拿着那块胸针:

“妥了,就只剩下这个了,送给你吧,和你相遇,算是我学医生涯里最美好的一件事,你帮我好好保管,免得我以后看到,又忍不住慨叹命运不公。”

看着傅奕寒发抖的手,我伸手握住:

“会好起来的。”

傅奕寒顺势跟我十指紧扣,扬起手来给我看:

“听说爱是伤人至深的武功,也是起死回生的良药,不如,我们试试?”

尽管握住了我的手,我还是感受到了他手掌心的微微颤抖,并且手心很快就出汗了,他主动松开,然后用另一只手摁住,眼里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以后,就是个废物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穆医生教我的方法里,还有最后一招,叫做认命。

但我不能把这话说给傅奕寒听,我始终谨记穆医生的崩溃疗法,勉强的笑了笑问道:

“要去看看林佳吗?她情绪过激,状况不是很好,听说,她母亲在来这儿的路上病逝了。”

傅奕寒苦笑的望着我:

“难道你还嫌我伤的不够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