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张桂花翻脸了

“还是我家兰儿听话又乖巧,哪像有的人,有娘生没娘教。”

“娘!”张桂花的一张脸气得通红:“媳妇是个粗人,也无陪嫁,可娘也要将心比心,稻香与小姑都不过七岁,可娘的眼里,从来没有稻香这几个孙女。”

刘齐氏闻言怒火冲天,一双老眼都发红了,把手中的碗往桌上狠狠的一搁,“啪!”的一声,筷子重重地甩在桌子上,随后又被桌面溅到米汤里,带着粘稠的米汤又一路快速地朝地面摔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一文钱的嫁妆都拿不出也就算了,还知道顶撞长辈了。”

如果刘齐氏是厌恶刘稻香她们,那对张桂花就是仇视,她觉得自己当初给的彩礼是打了水漂,谁知道这张家是个奸的,愣是半分钱陪嫁都没有。

张桂花闻言气得眼眶都红了,说道:“娘,我是命不好,你当年帮三贵下的彩礼,也远不及其他两位兄长,你或许是觉得我家穷,便可以少给彩礼,这也就罢了,我嫁入刘家也有好些年了,娘但凡有吩咐,做媳妇的哪次敢不听,你让三贵把赚的银钱都拿出来交给你保管,又把我支使得团团做,一天到晚脚不沾地,这些,做媳妇的都认了,可是娘,你不该说我的娃,她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便你当年给的彩礼再多,我与三贵这些年扣掉吃穿,也早该还清了。”

自刘稻香一语惊人后,张桂花再次发飚,刘家人又一次被震住了。

张桂花大抵是憋得太久了,太多的委屈藏在心里,又或者是刘稻香的言语及所做所为点醒了她,总而言之,她这一次是真的爆发了。

“娘一直觉得我生的闺女是赔钱货,没错,她们三个是吃家里的住家里,可她们也没有闲着,打从能做事起,就一直供娘与小姑使唤着,这要是在大户人家请个这样的丫头,一月少说也有两百文,也就是说,她们是在靠自己养活自己,若娘真要计较,那地也是三贵在种,凭什么我们一家子累死累活,娘却是心安理得的把三贵种的东西给了大伯、二伯,甚至卖了粮给小叔读书,即便是佃户,年岁好一年到头,至少我的娃不会饿着,至少我能有钱给娃置两身新衣。”

“张氏,你反了天!”刘齐氏恶狠狠地瞪向她。

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张桂花,也有不听她使唤的一天。

“反了天?哼,若真有那本事,我还真想反了天。”张桂花反唇相讥,又道:“三贵与我年年在家劳作,可得来的就是一年三贵仅有两身粗布衣裳,娘真是太疼三贵了,一年苦到头,就几十文的东西打发了,哦忘说了,娘非要说我的闺女是赔钱货,那我可不同意给小姑十亩八亩的良田当嫁妆。”

刘齐氏被她气昏了头,那些良田可都是她的陪嫁,怎么可能任由这几个不要脸的做主。

“你给老娘闭嘴,这些都是老娘的东西,老娘想怎样就怎样。”

刘稻香闻言冷笑,果然刘齐氏养尊处优惯了,忘了自己的儿子们都大了,这心也跟着野了。

好在清明将至,她得好好计划一下,刘齐氏的这话可不能白说啊,不然,一家子回来也未免太冷清了。

“娘,你小声点。”刘小兰也被她的怒吼吓了一大跳。

连忙伸手扯扯自家娘亲的衣袖。

刘齐氏低头看向刘小兰,才想起西屋住着个贵人,顿时脸色特难看。

刘大富像是没有看到这一桌子的闹剧,此时,他已经放下碗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三贵这些年是辛苦了,以后每年从家中的钱财中划出五百文留给他,孩子们渐渐大了,也该为她们准备些嫁妆了,我刘家虽不是家大业大,但是孩子们的嫁妆也是该准备妥当。”

“不成,旺贵如今在镇上的私塾里念书,开销可大了,一个月至少要一两银子,更何况还得准备彩礼钱,等到他考上秀才后,说的亲事可不是眼前这些泥腿子家出身的。”

刘齐氏有自己的盘算,等到自家小儿子考上秀才后,也不过才十八岁,到时说亲来得及,更何况刘旺贵长得也像她多些,眉眼俊俏,说个姑娘也是使得的。

这样一来,刘齐氏更不愿把钱分出去给刘三贵一家。

“就这么说定了,每年给他家500文。”刘大富知道这些钱还是太少了点,可他太了解自己的婆娘。

刘齐氏还想反驳,刘大富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又扭头对刘三贵说:“明儿,那些旱地得多多施肥了。”

“知道了,爹,我去刨地时,顺便挑两桶粪过去。”刘三贵的声音里满含感激。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今儿还能在媳妇怒火中得到便宜。

一家人除了刘稻香,谁都没有注意到,刘齐氏在听到刘大富吩咐刘三贵做事后,就沉默下来了。

刘稻香觉得这事儿很反常,可是又想不透是什么原因。

张桂花跟刘齐氏闹了一番后,该做的事她一点都没有落下,刘齐氏饭后想找她的麻烦都没找着。

因此,对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晚上,刘三贵对张桂花说:“你咋突然跟娘吵起来了,唉,我知道你是心疼娃,可要是传出去,别人就不会说娘不好,只会说你不孝顺,你娘老子在邻村的日子也会难过。”

“我不闹,爹会松口吗?孩子们都大了,怎不能叫她们一直穿得破破烂烂,你是不晓得,今儿看到李三婶疼翠花的样子,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当时就想哭了,想想我跟你在家里操劳这些年,却是给孩子们挣件扯新布的钱都没有,况且,今儿能早些回来,还多亏了稻香机灵,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来回坐的车,不然的话,光靠我跟她,要背着十斤肥肉,还要抱着春香走十里路,就凭我现在这破烂身子,怕是要挨到天黑才能到家。”

刘三贵想起这些天家里的变化,又觉得张桂花做得没错,只是圣人云:凡事以孝为先。

“让你们受委屈了,因我从小不在娘亲身边长大,娘待我终归是不如其他三个兄弟。”

这不得不说是他的一个遗憾。

刘稻香觉得刘三贵小时候太缺父母爱了,所以长大后,想尽办法,只为讨两老欢喜,希望刘齐氏也能对他嘘寒问暖。

“爹,你还是醒醒吧,别做梦了。”

她的话十分无情。

“你这孩子怎说话的?”刘三贵不喜刘稻香这般说他。

“我咋说了,先前的事,你从头看到尾,难道没明白吗,在奶的眼里,你连长工都不如,长工一年到头除了吃喝,还能从东家手里赚个一吊多钱,那也够家里勉强过日子了,可是奶呢,要不是娘这般一闹,等到咱姐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看你拿什么东西给她陪嫁,莫不是你想让姐和我,都像娘这样一般,因为没有嫁妆,到了婆家做猪当狗都不够,还一辈子被骂得抬不起头,不能正正当当的做人。”

刘稻香气不过,又接着说:“还是说,在爹的心里,你就不稀罕我们跟娘亲?都比不过大伯、二伯、小叔他们?要我说,就该分家,谁也没有那义务还要包了其他人的死活,他们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哦,对了,奶说小叔一月可是要花一两银子呢,爹,你是念过书的,那你告诉我,读一月书花多少银钱?哦,差点忘说了,我去镇上几次,都看到小叔请人家吃饭喝酒,啧啧,真是好阔绰呢,一顿饭可是够我们家五口一年的吃喝了。”

刘三贵面露震惊之色,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逃避的不去想。

当年,刘齐氏叫他退学,其实他是不愿意的,可是最疼他的爷爷、奶奶都已去世,没有人给他撑腰,弱小的他又怎么能够斗得过刘齐氏?

“分家一事,你下次莫要再提了,至少现在不能提。”刘三贵暗中一狠心,提醒自己,是该为自己的小家多多着想了。

“你大伯、二伯、小叔都不在家,这家是不能分的。”

他不过三分话意,刘稻香立即明白了。

分家之事,兹事体大,若刘三贵一人提出来,那么,他就不用在这村子里立足了。

“爹,大伯他们可有说过不想分家?”刘稻香认为得先摸摸对方的底,方才好行事。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纯良之辈,但凡有机会分家,她不惜昧着良心说谎,挑拨大家的关系。

刘三贵再次陷入沉默。

那晚,刘三贵没有回答刘稻香的这个问题,她相信,经过那晚的事,刘三贵的心里动摇了。

不急,她与姐姐年纪尚小,有的是时间。

原以为张桂花与刘齐氏吵架一事,就此了结。

不曾想,第二日刘齐氏从外头教人女红回来后,再次把家里搅翻了天。

第二日早上起来后,张桂花让刘秋香帮忙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后,便不让她插手做家务了,只让她帮忙带着刘春香,而刘稻香的性子野惯了,更是处于放牛吃野草的状态,张桂花知道她在李三婶家喂了十只鸡,自然不会把她一直拘在屋里。

刘齐氏前脚出门,刘小兰又去那位小公子面前讨好了。

刘稻香立马从西厢房里钻出来,哧溜,如同一只警惕的小老鼠,顺着墙角根快速往外溜去。

她得去李三婶家把两个鸡舍打扫干净,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还想力所能及的帮李三婶把院子也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