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只得答道:“女孩子家家,哪个不喜欢漂亮好看的头面。”
苏子烨一愣,原来如此!
“进忠可传了消息来?”
进孝闻言笑得十分无良:“回主子的话,据他说,京城里现在很热闹。”
热闹是必然的,谁叫苏子泓睡了那野蛮的番邦公主。
“进忠传来消息,说世子被那金公主拿鞭子揍了一顿,这事儿在京里传遍了,听说世子被人撺拙着去了花柳巷子,被金公主带人捉了个现着,王妃多次进宫想求皇上和太后出面平了这事,却不想两位顶尖的贵人都躲着她呢,只是叫了皇后陪着她吃个茶,听个书,看个戏,王妃无奈之下,只得求皇后做主,皇后一句,人家金公主不是大周人氏,她无法管束,顶多只能劝说。”
苏子烨的墨眉舒展,显示他此时心情很不错。
能不错吗?即便在千里之外的青州,也能逼得那个平王妃上窜下跳,急得人都瘦了几圈。
进孝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打烂自家主子的好心情,可是隐瞒不报是死罪,若是报了,坏了自己主子的好心情,又怕自已日后不招主子待见。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两难啊!
“主子,还有一事要禀。”进孝最终决定赌一把,赌那位在自家主子心中很特别。
“说。”苏子烨的声音清冷如冰泉,这样炙热的日子,听得人心头十分凉爽。
进孝的心略略安了,答道:“进忠说,府里王爷最宠的那位侍妾,听说兄长姓赵,还有,听说也是土牛县人。”
全都对得上号了呐!
主子,求攻略。
苏子烨嗤笑道:“不过是一侍妾而已,老头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进孝又道:“可问题是,那位赵侍妾很得正王妃看重。”
“哦?!”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缕讥笑:“她也就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
他看不起平王妃。
“那赵一腿这事?”进孝想说,这牵扯太大,此时还不适合正面对抗平王妃。
苏子烨轻轻垂眸,撩开茶碗盖,轻轻地吹走茶面的泡沫,这才道:“这事与我等何干?我几时知道有个赵一腿了?”
进孝明白了,答道:“新上任的县令递了话过来,赵一腿被判流放,奴才担心京里的那位王妃会插手。”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说道:“插手?哼,她能伸手到刑部又如何?左右那赵一腿吃了苦头,家产又被充公,想必是会去京城投靠的。”
进孝无语:主子,你要不要算这么远,会很累的。
苏子烨:累什么,只要那丫头高兴就行。
他心思一转,赵一腿以后会去京城投靠他亲妹子,只怕府中又要生不少事非,因此,吩咐进孝:“你让进忠盯紧点我娘那边,只要那女人把爪子伸过去,不管长短,全给我剁了喂狗。”
“是,主子。”进孝恭敬地答道。
一盏茶功夫后,刘稻香没有从银楼里出来。
两盏茶后,依然没有出来。
三盏茶后......
一直到日薄西山,刘稻香面带喜色地从银楼里出来,身后的青梅拎着一个木盒子,高两尺,宽一尺。
苏子烨以为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当真是那皮实丫头从银楼里出来了。
他尚且不信,扭头问进孝:“可瞧清了,是她?”
“主子,是刘二姑娘,要不要请了她上来?”进孝越发确认,这小丫头以后只能敬着呢!
苏子烨喃喃自语:“不就是买个金银钗么,怎地能在里头逛上一下午。”
“刘二姑娘正是好打扮时,我瞧着咱府上的女眷,老老少少,哪个不爱胭脂水粉。”
苏子烨难得面带笑意:“原来,她也好这口,一直以来,我印象中,她从来不会这么精细过活,只会大大咧咧地处事,到是有些女孩子家家的味道。”
进孝忍不住想翻白眼,这都还不知人家姑娘的心思呢,特么的,这狗粮撒得叫人措手不及。
“去吧,逛了一下午,想必她又累又渴了。”
进孝很想说,主子,人家银楼里待客是高大上,哪里会让刘二姑娘渴着累着。
没错,刘稻香还真的一点都不累,不渴,享受了一下午的贵宾待遇。
眼见着刘稻香进了轿子准备离开,苏子烨跳了进孝一脚。
“她要走了!”
急死他了!
进孝闻言赶紧亲自下楼去接刘稻香。
“等一下。”
青梅闻言侧头看过来,只见来人一身青衫,脚蹬青面布鞋,长相白净,她不解地左右看看,周边行人来来往往。
是叫她吗?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
“这位姑娘,请等一下。”
进孝快步走了过去,隔着轿帘问道:“敢问里头坐的可是刘二姑娘?”
青梅闻言眉头紧皱,快步挡在轿窗帘前。
刘稻香坐在轿内,香扇轻摇,听到有人问她,只觉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青梅,问问他是谁。”
不待青梅开口,进孝已经笑道:“刘二姑娘,咱家主子是打北边来的,以前主子受伤还在你家小住过,亏得姑娘细心照料呢。”
这话听来,刘稻香莫名的心虚,当初给他换衣擦药的是刘齐氏母女呐。
奈何,人家苏子烨一根筋通到底,只认刘稻香为救命恩人。
“他来了?”
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丝惊喜,就像分别日久的朋友,无意中偶遇所带来的喜悦,没来由的心情变好。
“我家主子在这里办点事,正好在对面茶楼坐着,刚才看见了姑娘,让奴才下来请姑娘去吃杯茶,吃过饭。”
刘稻香欣然应了,意外遇到熟人,一起吃过晚饭也是好的。
月朗云疏,烛灯如星。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银月洒下丝丝缕缕光晕,披在一修长,一娇小的人身上,两道青影印在石街上,人动,影动,影静,人不静,是人心在动!
苏子烨的走姿有点僵硬,身边小丫头身上有种暖暖的幽香,如水清凉的风见不得他好,卷起幽香强行长驱直入,直抵肺里。
行人的嘈杂声快速远离,夜风很骚,逗弄他敏锐的嗅觉,周围突然静谧,呯,呯,呯,他的心跳声是如此的强烈而又有节奏,暗香绕身踩着心跳声轻舞,如丝如雾,浸入无声。
刘稻香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一时走了神。
“小心!”他强劲有力的手拉着她瘦弱的胳膊一带,把她圈一了怀中。
他的手心传来触感,她的胳膊是如此的纤细,细到他稍微用力都怕把她的骨--折断了!
身边,马车逛驰而过。
受到惊吓的刘稻香蓦地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慌,月光倾泻,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在她的嘴角,眼梢,从未有过如此的清澈,撩人。
马车狂驰而过带起的风揉乱了她衣裙,湿漉漉的大杏眼瞪圆,似受到惊吓的小鹿,极为招人怜爱。
而这头小鹿惊慌之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再次的,闯入他的心头,撞得他的心呯呯乱跳。
刘稻香的耳根泛起了红晕,烫得人神魂不定,对面心跳如擂鼓,她想假装不知都不行。
随即,她反应过来,伸手往他胸膛一推,趁他不备,离开那扰人思绪之处。
苏子烨一时竟怔住了,她离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胸膛像是缺了个大洞--空荡荡!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她转身,银月下,凝玉似的手腕轻抬,露出錾梅花圆棍银镯子,好似再重一点点,就能把她漂亮的手腕压断。
悦耳如银铃的笑声挠得他的耳朵痒痒的,她笑说:“我已经到客栈了。”
苏子烨的眼里火星一闪而过,又恢复了淡然。
“你明日真要回去?”不能留下来多住几日?
他再忙上两日,应该能抽出空闲来,或者,可以邀眼前的小丫头一起游玩一番。
刘稻香止了笑,眉间染上一抹轻忧。
“我们那儿今年遭了灾,朝廷虽说免了税,可并没有极时赈灾,我爹爹同几位朋友商议后,让我出门来采购粮食,我不过是管银子罢了,凡事,都是我家下人在跑这事儿。”
苏子烨原本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爹爹这样安排也还算妥当:“我奉命来青州城卫所当了千户。”
“啊?”刘稻香不明白他的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得如此之远,她后知后觉地笑说:“你若沐休时有空闲,可以来我们家玩,对了,我家新盖的院子已经盖完大半,今年能住进去,定不缺你的住处。”
“这可是你说的。”苏子烨的心有了着落。
刘稻香斜睨他一眼,乐道:“这有何难的?本来我们新起的院子就要留出客院的。”
苏子烨闻言觉得好心塞,原来不是特意......
刘稻香瞧他有些蔫啦巴唧的,觉得好笑。
其实,她家亲戚除了那长年在海外游荡的小舅舅之外也没别人了,算来算去,那客院多数时候都是这厮住呢,只不过,她不想明说,省得他小人得志太猖狂。
“过些日子,我让高九给你们送些人去。”苏子烨想着,那些人应该挑得差不多了。
“啊?”刘稻香再次跟不上他的节奏。
“宵小太多。”他答道:“我给你弄十个会拳脚的过去。”
晚风吹乱了她的发,苏子烨伸出手,手指勾起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手指上传来细滑如时的感觉,他的胸膛深处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