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香与双胞胎年岁最小,每年得的压岁钱也是最多的。
除了家中长辈给的,她顶上还有两个阔绰的姐姐,又十分疼惜下面三个,过年的红包自是往大里包。
一旁的刘秋香放下手中的茶盏,抿嘴轻笑,打趣刘稻香:“哎呀,加上我还给你的二千两银票,我说二妹妹,咱家中就数你手头的银票最多了。”
刘稻香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了,自己那三万只番鸭给带来了三千多两的利润,其中一千两借给了她娘张桂花,也就是现在还给她的那一千两,而刘秋香所还的那二千两,却是去岁买小庄子时借的。
如此一来,她手头便有五千余两银票,手头宽松了,刘稻香也壕了。
大手一挥:“小舅舅不是让人捎来了时兴的头面花样子么?明儿我们一起去镇上,咱们呀,要给自己再打几套时兴的头面戴戴。”
刘春香闻言纠结了,她二姐姐先前在青州城给她买的新头面还不曾戴呢,本想留着过年戴,现在,自家二姐姐又说要再打新的,过年时,她到底要戴哪个啊?看看那花样子也是很漂亮呢!
刘秋香拿帕子捂嘴,指着她朝张桂花笑道:“娘,咱家的小地主婆呢!忒么腰缠万贯!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
张桂花笑眯眯地摸了摸头上的金钗,这支金牡丹,是刘稻香前些日子在青州城买了孝敬她的。
“她呀,是属猴的,有钱就坐不住,得瑟,行,你如今手头有钱了,娘也跟着享享福,正好,那里头有支蝙蝠镶玉簪最是适合你外婆,待过了年带去青州,也算是你的一孝心。”
“娘,怎么着也少不了您的呀!”镇上的银铺子手工费并不算高,而张裕德托人捎来的花样子,式样也稍偏简洁,如此一来,刘稻香便是花上百两银子,也能为家中的长辈姐妹们一人打上些珠花、簪子之类。
“姑娘,夫人,大姑娘,二姑娘,奴婢给你们请安了。”进来的是帮刘稻香负责红薯粉管理这一块的吴姑姑。
刘稻香朝她招招手,笑问:“姑姑可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托姑娘的福,今儿早上也吃了糯米小米熬的稠粥,再吃了三个水煎鲜肉包。”吴姑姑性子一板一眼,与罗姑姑那以柔刻刚又有不同。
好在她还知道变通。
“你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刘稻香先是点头,后又示意春娇给吴姑姑泡了一杯热茶吃。
吴姑姑从春娇手上接过热茶,答道:“姑娘,南倒座那边烘干的红薯粉太多了,仓库那边已堆不下。”
刘秋香回家待嫁后,除了自己庄子上抽来的十个小绣娘之外,其她的都放回家去了,让她们自行决定,是过年后随她去青州绣坊做工,还是在家自行按排。
而前面的南倒座一空下来,刘稻香便安排人找木匠打了好些架子,一个架子上至少能放十个一米五直径的大竹盘,上头都是晾的红薯浆,在地上又挖了不少火坑,让人烧了些火,火不大,又用四面有孔的罩子罩着,只是让余温慢慢烘干那些红薯浆。
“家中还剩多少红薯没有打磨?”刘稻香微微皱眉。
吴姑姑又答:“家里倒不曾有什么存货,差不多头天拉来的,第二天便打磨成浆了,都吊在那里让水滴干些,再摊在大竹盘上慢慢烘的。”
“家里的地儿终归是小了点,还有哪些村子的红薯不曾收上来?”刘稻香原先问过薛大河,他也不曾想到今年红薯高产,原本以为只有几十万斤,如今一个乡都能收上来几百万斤红薯,而连山镇下面有五个乡。
刘稻香差不多能收够三千万斤新鲜红薯,然而加工后只得红薯粉只有三百万斤,再制成粉条,除掉中间的损耗,差不多一斤干粉能得九两多的粉条。
“还有差不多两个乡的不曾收上来,大家都是换着工儿帮忙挖,只等着咱们这边开口,那边就能把红薯都给挖了出来。”农户这般计较,无非是先挖出来搁在家中的红薯容易失去水分,从而,少了斤两。
刘稻香不与计较这些,便与吴姑姑说道:“今儿已是二十一,离过年也不过只有九日,无论如何要在正月末把这些红薯粉烘干。”
“姑娘,快要过小年了,村里的人手虽足够多,但未必人人都乐意来帮忙,一个是忙着要置办年货,一个是村里人如今手头宽裕了不少。”
她在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说道:“你回去问问大家,看能不能再添些人,每日夜里不停,轮流着干活,若是夜晚当值的,每晚多给五文钱的工钱,回头我给我小舅舅写封信,看青州可还有庄子可卖,我打算在青州置办个庄子,到时,把干红薯粉移至青州,在那边制成红薯粉再分往青州各地。”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张裕德快速发货。
“姑娘,要不要再在这附近添些土地种红薯?”吴姑姑觉得不如自己多置些地来得好。
刘稻香轻轻摇摇头:“咱十里八乡的乡亲也不过是赚个辛苦钱,况且,我又不能把天下的钱赚尽,到不如让些利出来惠及乡亲们。”
红薯粉虽不是暴利,但胜在受众面积颇大,口感好又能饱肚。
一般手中稍有些钱的,也是能称上一两斤回家吃上一段时日。
她算过帐了,明年,她应该能分好几千两银票,到得明年秋后,只怕种红薯的人家会越来越多。
“对了,春娇,回头你去镇长爷爷家,就说是我请他和黄大奶奶来家中吃晚饭,我有事相商。”
刘稻香歇了会儿,便又安排人把前面的左右东厢房给收拾出来,好在当时这屋里的地面是铺的青石板又是用的青砖墙,只要把木门的背面安上些铜片儿包上,就可防止老鼠进来。
她一通忙碌安排下来,连午晌都没歇一下,转眼便到了掌灯时分。
镇长黄金与自家老婆子来时,刘稻香正安排人把今儿刚烘好的红薯粉末往东厢房里搬运。
“哟,我说稻香啊,你可真是这个!”黄大奶奶爱屋及乌,越发看刘三贵一家子顺眼了,她朝刘稻香竖起了大拇指。
同时,又很得意于自己的眼光,亏得当初没有应下刘仁贵家的亲事,而是给自家大孙子撑腰,让他讨了刘秋香这乖巧小丫头做媳妇。
刘秋香一手精湛的女红不知羡煞多少人,更何况,当初下聘之时,女方家已透露,刘三贵大闺女出嫁,必会陪嫁一庄子一绣坊。
听说都是在青州城呢!
黄大奶奶越想越得意,她倒没起什么占便宜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么些年来,终于压了刘齐氏一头,心中十分高兴。
一个收媳妇,一个收孙媳妇,偏偏刘秋香以前还被刘齐氏当使唤丫头用,如今却是飞上枝头做金凤凰了。
打脸,就必须啪啪啪!
刘稻香不知她所想,见是两老过来,先吩咐了吴姑姑继续盯着手头的事,她已笑脸相迎,请了两人去内院正堂小坐。
镇长黄金是个老油条了,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刘稻香特意差了自己身边的得力丫头请两人过来吃晚饭,又说有事相商,他也不拐弯抹角,坐下吃口茶后,便开门见山的问她:“听你的丫头说,找我有事儿相商?”
刘稻香娇笑道:“是呢!镇长爷爷,我这儿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您也瞧到了,咱连山镇今年红薯大丰收,大家都能过个实在年。”
黄金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山羊胡须,他一把年纪了,能坐到镇长这位置已到了头,如今,他最在意的不过是声望,能为乡亲们做点儿实事,又听得刘稻香如此说,笑答:“亏得你还惦记着大家,今年大家的荷包又鼓起来了,来年也不必为那等苛捐杂税头痛,有那人口多的人家,已经盘算着再攒两年银钱,便打算盖新砖房了。”
盖新砖房,并不一定要像刘稻香这般大手笔,花个十几两银子,盖个青砖三合院,屋顶也不用黛瓦,而是用木板钉在梁上,再在上面铺上厚实的干稻草,即不漏雨家中又十分干净。
“那是好事,不如让要建房的人都在您这儿报个名,到时找个脑瓜子灵活会办事儿的小伙子,叫他多寻几处砖窑问问价钱,要的砖口多了再压压价,说不得能每家每户省下不少。”
对于村民们的日子好过起来,刘稻香是乐见其成的。
黄金略微沉吟了一番,乐呵呵地说道:“到底是做过生意的人,这脑瓜子就是比咱们好使,若真能成事,咱镇周围这般多人家,一年总要不少砖头盖房子的,我也不求落银钱,只求给乡亲们办些实在的事。”
黄金已上了年纪,加之两个儿子及大孙子十分有出息,他家本就殷实有钱,自然不在意要收刮民脂民膏,只求落个好名声,为后人积些阴德。
转而,他又问刘稻香有何事。
刘稻香嫣然一笑,答道:“说来说去,还是在这红薯一事上,来年,我打算在青州添个小庄子专做红薯粉一事,只不过,光咱们这十里八乡产的红薯远远不够,又想着您老必与相邻镇的镇长相识,便想请您帮个忙,看能不能把周边几个有红土的镇子的红薯签下契书,契书样式与咱们这几个村的一般无二。”
她可没忘记,太原胡家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怎么着,她也要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