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也觉得很奇怪,跟着道:“可不,春娇,自打年前跟着主子乱忙开始,你就不曾去外头摸过牌呢,我还听守门的婆子说,府里爱摸牌的婆子、丫头们都来寻过你,可你都给拒了。”
“主子,春娇不止这一点奇怪呢,她还抢了奴婢的好多差事,连伺候主子的事,她都要争着抢着呢。”青梅也跟着道。
唯有碧草不吱声,她是后提上来的,在这三人面前,她终是要矮上一节的。
也总是不能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小团体中来。
刘稻香对此很无奈,好在碧草行事不曾出错,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再说了,青梅四个是自小相处出来的感情,碧草与她们在一起也不过才几月而已,又怎及得数年的感情来得深厚。
不过,这只是她心里一时感叹,刘稻香此时开口问春娇:“如此说来,你还真的像是换了个人,春娇,你可是心中有事?”
春娇低着头,不安的把腰带卷重筒儿又散开,再又重新卷成筒儿,如此反复。
当刘稻香问她时,她张口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待她抬起头时,已满脸笑容,答:“奴婢这不是看春暖出嫁后,虽然能日日来给主子请安,可终是不比往日那般,能随伺主子身边。”
刘稻香只当她心里是因为想着终要嫁人,心中不舍,便道:“你急个啥子劲啊,你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青梅与青丝的至少还有些眉目了,说不得你是最后一个出嫁的。”
青梅也跟着笑道:“白便宜你了,到时我定要给你添个好妆。”
“可不,咱们四个好歹姐妹一场,就是嫁人了,难不成不能当亲戚走动了?”青丝的爹,也就是以前帮刘稻香管理三十里村那边田庄的金庄头,现如今已调至京城帮她管那三个粮油铺子金管事,已经在年前与刘稻香递了话,他想为青丝说一门亲事,刘稻香允了这事。
因此,青丝方才有这番话语。
刘稻香一想到一直在一起的几人,终是要各自婚嫁,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不免心中有些难受。
“算了,咱们还是回屋去吧,我这会子想睡了。”
青梅等人眼里闪过一丝歉意,明知自家主子听了也会心中不好受,她们几个偏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刘稻香失了继续消食游后花园的兴致,带了四个大丫头回了金柯院。
她才一入院子,就瞧见罗姑姑正在院里训斥一个小丫头,刘稻香明眼瞧着,定是那小丫头又忘了啥规矩,被罗姑姑逮了个正着。
她心中为那小丫头点了根白蜡,随即活动了一下脸部,顶着一张笑脸进去了。
“姑姑,怎地不在屋里歇着呢?”
罗姑姑见是刘稻香来了,忙叫那小丫头自己去领罚,这才迎了上来见了礼,道:“难得天色放晴,奴婢想到处去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不想,之前经过二门处时,正好有人在跟二门处的婆子说话,说是王爷手下的一个经历,请了他娘老子来求见主子呢。”
“经历?他娘老子?”刘稻香一边问这话,一边又回想,她记忆里可不曾有这么号人物。
罗姑姑见此,忙道:“主子是不曾见过的,这经历是王爷的下属,是个从七品的官儿,只是因为王爷吩咐他办过几回重要的事,他也曾来过王府数回,并不曾入过内院。”
刘稻香了然,难怪,不然,她怎地会不识得。
“可知他娘老子来是何事?”
罗姑姑又答:“这个,那经历的娘老子不曾说,只是非说要见了主子方才愿意的。”
刘稻香略微沉思了一番,想着这会子正好不忙,便道:“即如此,打发人去请了经历的娘进来回话吧。”
罗姑姑随她一起往正屋去,笑道:“奴婢等下就去忙这事。”她轻轻挑起帘子,请了刘稻香进去,又道:“主子,另有一事,绮芍楼的那位回来了。”
刘稻香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可是那个与我三妹妹抢汉子的郭玉环?”
罗姑姑又道:“正是呢,奴婢先前在外头瞎逛时,就瞧见她带了好些箱笼来平王府了。”
“她那处的事先不忙,我家妹子还小呢,我观那古令舒可不是那种眼瞎的人,且先由着我家三妹妹去折腾。”刘稻香不并打算多插手刘春香与古令舒的事。
“你只需让人先悄悄盯着她就是了,暂且把那经历的娘老子请进来吧,也不知来府上是有什么正经事。”
刘稻香即已这般发话,罗姑姑自然不会再多言,退下后,去外头打发了个小丫头去请那位经历的娘老子。
“主子,东院那位莫不是打定主意要让那郭姑娘与三姑娘争抢?”春娇对此忿忿不平:“凭什么,咱三姑娘可是比郭姑娘早认识那位古千总呢!”
“哦,早认识就非得有那缘分?那古令舒在识得我三妹前,还不知认识了多少沾亲带故的姐姐妹妹呢。”刘稻香转念又笑了,拂掌道:“青丝,回头你亲自跑一趟我娘家,把我那三妹妹给拎过来,不提起她,我倒差点忘了一事,她以为躲得了初一能躲过十五么?”
刘稻香却是想起了刘春香年前与苏子泓合伙做皮毛生意的事,当真是叫她万万没想到。
她才与青丝说了这些话,便听到外头响起罗姑姑的声音,像是在与人说什么话,不时,便见罗姑姑再次挑起帘子进来了,行至刘稻香跟前,道:“主子,那位经历的娘老子请来了,此时,正在外头候着呢。”
刘稻香笑道:“青梅,去请了人进屋里来回话。”
青梅得了令,快步行至门外,见了那婆子道:“可是经历家的娘老子。”
那婆子瞧上去穿得倒也干净,见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从里头出来,笑道:“老婆子正是,不知姑娘是......”
青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笑容亲切,并非面相带奸的那种,这才道:“你可是来拜见我家王妃的,且随我来吧。”
她说到这儿,见那婆子垂着手,两只手正不安的捏着左右两个衣袖口,不由觉得好笑:“我说这位妈妈,你莫要怕,我家王妃最平善和气不过了。”
经历的娘老子赔了个笑,道:“老婆子夫家姓张,平日里,大伙都称老婆子为张婆子。”
青梅从善如流:“张妈妈,还请随我来。”
青梅引了她进了正堂,那张婆子一入门,便被门口的那道金丝楠木屏风给闪花了眼:“这,这,这木头儿好稀奇,亮光照上头,竟能闪闪发光,与那金子一般。”
她的话引得屏风后的人扑哧一笑。
屏风后响起了刘稻香的声音:“不曾想,经历的娘老子竟是个有趣的人。”
张婆子忙随了青梅去见了刘稻香,又给她请了安,刘稻香得知她姓张后,也很客气的称她为张夫人。
又有丫头请她入座,再沏了温茶奉上来。
张婆子听见刘稻香这般称她,忙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哎哟,王妃千万别称老婆子夫人,只管唤一声张婆子就好,平日邻里也是这么喊的,听着也亲切。”
“既如此,我便唤你张婆子好了。”刘稻香见她不像是说假话,便笑着应了她。
张婆子见了,不由痴迷道:“早就听人说王妃长得像天上的仙子,今儿一瞧,却是比仙子还要好看好几分呢!”
哪个女子不爱别人夸赞其容貌,刘稻香就是个大俗人,自然也是爱听的。
“瞧您这嘴儿,这会子才刚过午饭,想来,您老还不曾用饭吧。”
张婆子忙又道:“不曾呢,这不,老婆子估摸着王妃也就这会子有空,便巴巴的来了。”
刘稻香闻言,忙让青丝出去给她张罗一些饭菜:“已过了饭时,怕是饭菜不够好,还请您将就一下。”
“不,不,不用,老婆子等下出府到外头吃碗面条即可。”张婆子本不曾想过要在平王府蹭饭的,如此一来,反倒不好意思了。
青梅在一旁轻咳提醒她:“咱主子即留了你吃午饭,你应下便是,经历好歹是咱王爷的下属,下属的娘老子上门,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
张婆子闻言,心下暗思,果然传言不可信,真正没想到,睿郡王妃是这般和气不过的人。
她打定主意,以后外面有人若再说睿郡王妃的坏话,她张婆子定要第一个冲上去撕烂那人的嘴。
刘稻香却是觉得这个张婆子很有趣,让她想起了三十里村那些纯朴的村民,也是这般个直肠子,想啥说啥也不会拐弯抹角。
“张婆子,你家祖籍是哪儿?”
“婆子的娘家就在京城外的石坡镇大田村,老婆子的夫家是在小田村,上下村,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王妃若得了空闲,可以去大田村、小田村玩耍,要说旁的没有,春日里摘榆钱做粑粑、照黄鳝,夏日里逮蛙子、笼鱼虾,秋日里烤苞谷棒子,冬日里挖鼠洞,可好玩了呢!”
大抵是因说起乡下的生活,张婆子一时忘了紧张,又道:“还有,老婆子家院子里还搭了个葡萄架,每每夏日里,那葡萄被烈日晒了个红里冒紫烟,摘下来放嘴里一咯嘣,老甜了呢!”
她的话引起屋里一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刘稻香却是听得高兴,随着她老爹节节高升,她们一家子早早就离开了纯朴的三十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