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鸟啼花落人何在

梨箬却仿佛失了魂魄般垂下了扯着那人的手,沉默的站在那里。

“他回来了,回来了。”嘴里喃喃自语,思念仿佛如崩溃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心里像是被抽空般的生疼,泪无声无息的淌下,一滴、两滴。

“梨儿,你怎么了?”祁洛慌乱的扶住好像没了魂魄般呆然的梨箬。

扶着祁洛的手,梨箬紧抿着唇瓣摇了摇头,眸内烟雨朦胧。还记得我吗?怕是忘了罢。五年的时间,够久了。若是忘记了,不是更好吗?白梨箬。

“梨儿。”伸手拂去梨箬眼眶溢出来的眼泪,祁洛拥紧了她。

想着想着,梨箬挣脱开祁洛的怀抱,朝着人潮涌动的方向跑去。

就一面,再见一面就好。哪怕只有一面,她也好想再看看他,想记住他的眉眼,还有如雪的笑容。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瘦了还是胖了?

人群分为左右,中间宽阔的马路是为了那浩荡的队伍铺开的,前头一大队军队已经走过,十六个侍从各居在两旁,一辆明黄色的辇车缓缓行驶过来,辇车后竟是众多丫环及士兵,可看的出圣上对九皇子的重视。

梨箬如没有看见那浩大的阵势般,眼里紧紧的锁着辇车里面那一袭白衣如雪的男子。失笑间,她讶异的捂住了嘴。原来,你早就在我身边了。九公子,为何自己没有想到啊?颜卿晟,你让我该如何是好?

幼时的稚气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慵懒的卧在榻上,优雅的笑着。绝色的容颜,灵动剔透如不可亵渎,轻舞飞扬的雪般。可是梨箬却陷入他幽黑的眸子里,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及忧伤,风华绝代的脸上是梨箬陌生的神情。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生怕错过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木头,为何你无半点高兴的样子,是在为梨箬担心么?

“梨儿、梨儿。”追上来的祁洛沉稳的声音有了丝焦急的语气,随着辇车的驶近,人群也朝前面涌了过去。担心梨箬会被人群挤到,祁洛不由担心。

被拥乱的人群挤得透不过气来,梨箬差点脚底一滑摔了下去。不远处的祁洛一看,急忙施了轻功跃到她身旁,将她拉入自己身侧护着。

辇车上的卿晟恍惚间听见“梨儿”二字,有了片刻的呆愣。眼眸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人潮一片,乌黑耸动,不由苦笑。

“九皇子,怎么了?”一个淡紫色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生得柔美娇艳的女子在旁边柔声问道。

冷冷的掀起眸子扫了她一眼,这个父皇搪塞出来为他接尘的女子,说是父皇新册封的右丞相玉衾言的胞妹玉寒烟,这又是导得那一出?卿晟望向那片人潮,他看到一个女子被一男子轻拥入怀,看不见容貌。车却越驶越远,直到看不见那女子的身影。他默然,片刻又恢复那冷俊的笑容。

“梨儿,小心。”祁洛扶住梨箬,说道。

泪眼朦胧望向一脸焦急神情的祁洛,梨箬扯住祁洛的袖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走吧。”

其实已经很满足了,卿晟作为九公子与她相处的日子,是她幸运偷来的,她很幸福。

“好。”祁洛担心的看着梨箬,最后还是没有多问,护着梨箬离开了。梨箬回眸看了眼那明黄色的车影,虽是不舍,最终还是回过头,跟着祁洛离开了。

卿晟,原来到了真正相见的时候,心可以悸动到这么强烈。原以为经历过时间洗礼,已经渐渐褪色的回忆。会在再见到你时,能那么清晰的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年幼时,你让着我,我欺负你的时光竟是这般短暂,短到你明明站在我面前我竟认不出了你。可是,见到九公子的你时,又熟悉的让我忍不住靠近。所以才会从那次花灯会上对上那对子,和我当初回你的一样。原来你还在找我,找梨箬。我早该想到的,普天之下,九皇子只有一个,所以他们才叫你九公子,而十四,便是沐尘吧?那个年幼时跟我在皇宫一起玩耍的十四皇子。转眼的时间,我们都长大了呢!真的好快,好快。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追上来的嫣儿看到面色不太好的梨箬,担心地看了眼祁洛,问着。一旁的小奴也是一脸担忧。

“没事,我们回去吧。”梨箬摇了摇头,眸中有了倦意。

“是。”嫣儿,小奴脆声应着。

祁洛招来马车,一行人便上了马车,离开了那片繁华的闹市。

皇宫御书房内。

“儿臣见过父皇。”卿晟望着多年没见的凌夜,好看的眉峰轻轻拧起,朝他行了半礼。

“免礼。”凌夜挥了挥龙袍的袖子,让卿晟起身。慈祥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朝廷上那股严肃威严的样子已经消失了。

“皇儿,这几年跟着鬼谷子历练的可有进展?”凌夜凌厉的眸光望着卿晟,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皇子,有了丝笑意。

“回父皇,儿臣跟着师父在眠山自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勤于练习,只是。。。”看着眼前许久不见,微微有些岁月痕迹的凌夜,卿晟水色的眸子漾起了涟漪。

“只是什么?”负手站在台阶上,凌夜没有看着卿晟,而是望着窗外出神,语气竟有些冷淡了。

“璃川王府是父皇下的旨意么?”冷漠的抬眸看向凌夜,卿晟直视那个自己一直崇敬的人。曾几何时,他一直将父皇当成榜样,那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亲自下令灭了自已至亲的兄弟全家。

“如果朕说璃川王有谋反之心,你可信?”凌夜的神情有些不悦。

“璃川王素来忠诚尽职怎么可能生谋反之心,圣上怎么可能不明白?”卿晟的眼里渐渐疑成一片深色,他绝不信正直如的璃川王会有叛逆之心,那样一个如神话般存在的男子,为顾国立下汗马功劳的铁铮铮的男人。

“放肆,你是在质疑朕的说词么?”凌夜微怒,不满的横了眼卿晟。

“儿臣不敢。”卿晟皱了皱眉,正了正身子,面无表情。

凌夜看着卿晟,始终是自已最疼爱的皇子,他终究是不忍。

“皇儿,父皇知道璃川王耿直不阿定不可能生谋反之心,但是秦毅这老臣拿到证据并且人言可畏,许多大臣上书参奏,朕不得不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璃川王也是知道的。皇儿,你要明白,身为皇上,太多苦不由衷,情不由已。”凌夜眼里闪过些许情绪,拍了拍卿晟的肩膀,眼里满满的无可奈何及愧疚。

“那也不应落得满门抄斩,梨箬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卿晟自是知道作为最高统治者的无奈,但是一想到梨箬经历过那次凶残的满门抄斩的血腥,他绝美的容颜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凌夜负手面立,转过身背着卿晟,半磕着双眸,幽幽的叹了口气,不予答话。

“你那么疼箬儿,可是却亲手毁了他们一家。如今她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与否。如果不是儿臣听到消息回来,是否还要继续在眠山待多几个月才知道?父皇,你明明知道儿臣与梨箬的关系。”卿晟望着凌夜的背影,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五年的时间,他真的苍老了些许,虽然傲气威严的气势没有丝毫改变,却在卿晟心里荡起了小小的涟漪。当初父皇为了自己身上的月见,才将自己送到眠山的。可是他不明白,他的父皇,何时成了那样一个听取乱臣谗言,十分不分的圣上。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你与那丫头之间的事,朕不过问。但是月尘国派人联姻,那绿水公主非你不嫁,你也非娶不可!”眼神凌厉,凌夜沉声说道。

“父皇,金口玉言。在儿时,你就已经将梨箬许给我当九皇妃了。那绿水公主,儿臣是不会娶得,若是她非要嫁,皇宫该是有人选的。”卿晟淡漠的拒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清朗绝美的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大胆!”凌夜一惊,不由气结。

“儿臣还有事,不打扰父皇了,先行告退。”卿晟水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意,轻哼一声,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开。

凌夜望着一席白衣洒然离去的卿晟,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卿晟,你不愧是跟过烨然历练过得人,父皇欣赏你敢与父皇质疑的勇气。只不过,不是父皇听取谗言是非不分,只是有些事情确实无可奈何也还不到时机告诉你。若到了把权利交由你的手上的时候,你自会会明白了。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喜欢的人都像你。”

卿晟经过御花园,却突然听见幽幽的琴声,还有人唱着小曲。

清澈透亮的眸子在刹那间绽放出如雪晶莹剔透的笑意,青梅竹马那是他的梨箬常常挂在嘴角的词,她说过,她最爱两小无猜的故事。

负手看着不远处那个一席红衣抚琴弹唱的女子,微微拧了拧眉心,举步离开。

玉寒烟美丽的眸子深深的锁在卿晟身上,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