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柔掰着指头很认真地在算,不久后站起身子,犹豫了一瞬后转身背对着萧彻,道:“跟我道歉,而且,还我一百根糖葫芦。”
萧彻:“……”
一旁的萧小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久久没有听到萧彻回应,雨柔又道:“喂,你听清楚了吗?”
萧彻道:“我要是不还会怎么样?”
雨柔紧咬银牙,忿忿道:“你要是不还我就把你赶出悬落城,你要知道,我可是悬落城除了城主府之外最大的势力,旧书楼楼主庄容海的女儿,我娘是纳兰家大小姐纳兰若妍。”
萧彻觉得好笑:“看把你厉害的。”
雨柔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影像是有些犹豫,但话声还是强硬无比:“我不管,反正你得还。”
萧彻凝注着她的背影,认真地道:“你为什么要背对着我说话?难道你看着我时,就说不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吗?”
雨柔依旧背对着萧彻,摇头道:“我说的话很不讲道理吗?”
她贝齿紧咬着牙,又道:“就算我不讲道理你也得还我。”
萧彻走上前去,将她倔强的身子拧转过来,凝注着她灵动的双眼,柔声道:“你是不是心里有怨念?”
语声中,他温柔地用手掌梳理着雨柔额前的青丝。
雨柔清澈的大眼睛凝注萧彻,眸中渐渐地有着水汽在凝结。
萧彻揉了揉她的脑袋,认真地道:“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如果有人惹你不高兴,我让他更不高兴。”
雨柔忽然放声痛哭,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砸下,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要将萧彻的心都融化。
萧彻一把抱起雨柔,厚实的手掌将雨柔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湿透他的衣衫。
萧小小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萧彻也闭口不言,就这么抱着痛哭流涕的雨柔。
大白闻声走来,绕着萧彻走了几圈,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前爪扒着萧彻的腿向上爬,似是想要安慰他怀中的小女孩。
雨柔哭声戛然止住,小手指着大白,啜泣道:“有,有小熊。”
萧彻放下了怀中的雨柔,看向大白道:“大白,来陪妹妹玩一会儿。”
大白‘嘿嘿’地吐着小舌,轻轻点了点笨重的毛茸茸的脑袋。
雨柔终于展眉一笑,玉手抱住大白的脑袋,两个人的脑袋轻轻地碰在一起。
雨柔玩累了,躺在萧彻的床上枕着大白柔软的肚子睡着了。
萧彻拿起被子刚要给雨柔掩上,却看到大白睁开了那乌溜溜的漆黑眼睛,它委屈地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自己被雨柔枕着的肚子,示意道:“不舒服。”
萧彻立刻板起脸,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轻声道:“忍着点,你得让着妹妹。”
大白委屈地呜咽一声,旋即不甘地闭上双眼,忍痛入睡。
萧彻给雨柔掩好被子,凝望着她睡熟的面靥,不由得心弦一阵绞痛。
萧彻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萧小小轻声道:“她睡着了?”
萧彻轻轻点头:“睡得很好。”
萧小小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垂首黯然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萧彻道:“心病。”
萧彻透过窗棂望着邈远之处的漆黑的夜,喃喃道:“明明是个孩子,为什么满心黯淡?”
……
翌日,萧彻让大白小黑和小南小北去城头等待三师姐和汐汐。
萧彻、萧小小和庄雨柔一行人则浩浩荡荡地朝着悬落城深处而去。
萧彻他显然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位小姑娘和旧书楼在悬落城中的地位,此刻,庄雨柔带着他们在前方横冲直撞,周遭众人看到她时无不纷纷退避三舍,好似距离她过近就会横生枝节、遭逢祸端似的。
萧彻和萧小小对视一眼,无奈道:“看来咱这位糖葫芦小妹妹在悬落城可是极为霸道呢。”
萧小小也笑道:“是呢。”
庄雨柔忽然转过头,以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道:“你们,是在说我什么坏话吗?”
萧小小显然不善于撒谎。
萧彻笑道:“我们说你挺可爱的,你别多心。”
庄雨柔的视线在萧彻的身上停滞良久,然后点点头道:“那样最好。”
说完她转身继续带路。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优雅之地。
此处便是旧书楼之所在。
旧书楼作为悬落城第一势力,在悬落城极为有名,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有名’使得很多平凡人不敢前来打扰,是以这里很是安静,寻常情况下并无人打扰。
旧书楼占地面积很广,无数古老楼阁矗立,里面还有很多的学子,他们将来都会是悬落城中大大小小的文职官员,也就是读书种子。
庄雨柔介绍道:“这里就是旧书楼,也就是我家。”
庄雨柔带着萧彻和萧小小朝深处走去,道:“走吧,我们直接去我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叫‘空白’,我爹和我娘住的地方叫‘七巷’,我阿嬷住的地方叫‘童缘’。”
那个名叫空白的地方风景十分优雅,数座散发着古香的房屋矗立着,楼阁与山石错落有致,院落中还有着一座小假山,假山上有一口,间中有清澈的泉水淌下,综合呈现出来的效果宛似人间仙境。
这里不像是住有人的样子,倒像是深山里绝佳的景色。
在庄雨柔的带领下,萧彻他们来到了‘童缘’,院落中,一位阿嬷盘膝而坐,在她面前放置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琴,身旁还燃着青檀香,只一眼便能看出她是那种很优雅、对生活满怀热情的那种人。
庄雨柔喊道:“阿嬷。”
老人此时站起身来,面色慈祥和蔼地看着庄雨柔,笑道:“丫头,快过来,让阿嬷好好看看你,你都好久没看过阿嬷了。”
庄雨柔声音很温柔、很嗲地笑道:“阿嬷,你身体还好吗?”
老人笑道:“好,好,只要雨柔来陪阿嬷玩,阿嬷就高兴。”
老人刮了刮庄雨柔的小鼻子,道:“我听说你最近又欺负别人了?”
庄雨柔狡辩道:“哪有。”
老人笑着不和她计较,看向萧彻他们,道:“这是你的朋友?”
庄雨柔笑着点点头,介绍道:“嗯,这位哥哥叫萧彻;这位姐姐叫萧小小。”
萧彻和萧小小深施一礼,道:“前辈。”
就在他们刚想躬身时,老人袖袍一挥,将他们的身子扶正,笑着道:“不用多礼。”
她看了一眼雨柔,满含歉意地道:“我们家这丫头有些娇蛮,她没有气到你们吧?”
萧彻和萧小小对视一眼,道:“没有。”
老人笑道:“那就好。既然来了,便是旧书楼的客人。雨柔,带你的朋友找地方住下吧。”
庄雨柔点点头道:“好的阿嬷。”
而后,庄雨柔带着萧彻和萧小小走出‘童缘’,帮他们选择了两间屋子,分别是‘青篆’和‘紫邻’。
庄雨柔看着萧彻道:“萧哥哥,你们就住这里吧。”
萧彻点头道:“好。”
萧彻又道:“糖葫芦,从你阿嬷说的话可以看出,你似乎经常欺负悬落城中的人。”
庄雨柔盯着萧彻道:“你叫我什么?”
萧彻道:“什么什么?”
庄雨柔朝着萧彻逼近一步,一字一顿地道:“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萧彻道:“糖葫芦啊。”
庄雨柔怒道:“不许叫!”
萧彻道:“我就叫!”
两人对峙良久,最终以庄雨柔泄气妥协告终。
其实,萧彻想到了葫芦,如今葫芦正生活在隐山的青溪村,不只是她,还有瑾然和冰凝。在青溪村萧彻认识了村长叶邦彦和剑成,不过如今剑成应该在某处地方修行,陪同剑成的,还有他的老师。
萧彻看着庄雨柔道:“以后可别那么蛮横。”
萧彻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小小,道:“你这位小小姐姐曾经就特别蛮横,现在倒是好多了。”
闻言,萧小小一脸怒火地盯着萧彻。
庄雨柔撇嘴道:“要你管?”
庄雨柔转身走入‘空白’,而后抱出了两张古琴,道:“萧哥哥,你不是会弹琴吗?教教我?”
语声中,庄雨柔在庭院中将古琴安放好。
萧彻道:“我教会你一段之后,你就放我们离开?”
萧彻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糖葫芦小姑娘总是自称她是将萧彻哥哥和萧小小姐姐绑来旧书楼的。
庄雨柔略作沉吟,道:“等你什么时候把一百根糖葫芦还给我之后我就放你走!”
萧彻直接罢工:“不干了!不走了!小小,睡觉!”
萧小小神色陡然一凝,旋即脸上浮现出绯红,冷冷地盯着萧彻。
萧彻自知失言,也不好在‘糖葫芦’的面前过多解释。
糖葫芦慌忙道:“好了好了,给你减五十串还不行吗?”
“哦,那行。”
萧彻说完,转身回到院落中。
庄雨柔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彻:“……”
而后,萧彻和庄雨柔坐在古琴之前,萧彻开始教她识谱和简单的旋律。
这‘糖葫芦’学得很快,使得萧彻开始怀疑她是否曾经学过,美妙的音符自她的指尖传出时,竟带着几分悠扬婉转的宁静感觉,但音质却略显杂浊,显然是她有些分神,不然以她的领悟力还能弹得更好。
萧彻和萧小小都察觉到了她烦躁的心情。
突然,庄雨柔内心的烦躁开始自深处泛溢出来,双手胡乱地拨着琴弦,顿时古琴发出刺耳杂乱的声音,而后庄雨柔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直接俯身趴在古琴上,失声痛哭起来。
萧彻和萧小小皆是面露惊愕的神色,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痛苦的小姑娘。
萧彻一直都知道她内心的情绪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