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神色平静地盯着虚空之中衣衫破碎、面色狰狞的琴煌,淡笑道:“琴煌!你似乎比我看上去要顽强的多,不过我想,你似乎是在硬撑着吧?其实你的脏腑早已是破碎不堪了,我说的对吗?”
琴煌恶狠狠地盯着萧彻,旋即咬了咬牙,反而很平静地道:“的确。”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无不心神惊惧。
琴煌的意思是,他认输了?
这时,萧彻淡淡道:“所以呢?你现在装作这么一幅无事发生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琴煌阴鸷的嘴角缓缓上扬,垂着眼皮,沙哑地道:“或许是回光返照吧!”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狰狞而又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萧彻,满含怨毒地接着道:“萧彻!你要我死,你也别想好过!”
“嗡嗡!”
话音落下,在琴煌的身上顿时有着无比磅礴的漆黑魔气席卷而出,最终直接便是在他的神念意识控制之下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朝着萧彻飞射过去,最终在周遭众人炽热无比的视线之中将萧彻团团笼罩。
魔气笼罩,萧彻瞬间整个人便是深陷一种混沌之中。
“桀桀!”
琴煌漠然一笑,旋即在其的体内开始有着一道道刺目的裂纹宛似蛛网般弥漫开来,这裂纹先是只有细细的一条,然后越来越多,甚至裂痕越来越大,最终琴煌的身体直接便是被这密密麻麻的宽大裂痕撕裂得四分五裂。
琴煌满目怨毒地盯着萧彻,沙哑地笑道:“萧彻!十多年前我曾修炼一种秘法,此秘法名叫‘杀元散’,会让你深陷恐惧,即便我杀不了你,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此战,最终还是我琴煌赢了!”
刺耳的大笑声中,琴煌的体内顿时有着狂暴的力量朝着四周爆发出来,而后琴煌修长魁伟的身躯直接便是爆成了一团血雾,最终这血雾缓缓消散,其中所含蓄的生机之力也都是疯狂地消散。
琴煌战死。
但萧彻,也深陷在他临死时所造就的恐惧混沌之中。
秘法‘杀元散’会让萧彻彻底地迷失自我,即便最终萧彻活了下来,他的神念意识也会彻底崩溃。
这便是琴煌临死前的反扑。
“萧彻他,他竟然真的杀了琴煌?!”
“琴煌可是观己境强者啊?”
“其实严格地来说此战并没有结束,若是萧彻能安然无恙地自秘法之中走出,那便算是他赢了,但若是他走不出来,最多只能算是同归于尽!”
“琴煌虽然死了,但圣洲大战还没有彻底地分出胜负。”
“……”
“是啊,尘园这边虽然缓解了一些压力,但木族、雷族、剑族、丹族和琴帝宗的底蕴仍旧十分深厚,此刻已然喘过气来了,竟是隐隐有着要崛起之势。”
“只要萧彻能够自秘法之中走出,圣洲大战便是尘园胜了。”
“但不知道萧彻能否真正地从秘法中走出,毕竟这道恐惧秘法乃是琴煌临死之时的反扑,其威力自然不用多说。”
“最终结果如何,只能看萧彻自己的造化了。”
望着虚空之中的那一团不断地嚅动着的漆黑魔气,周无名、萧墨云、慕容青和洛汐汐等人皆是神色微凝,默默地祈祷着萧彻能够安然无恙地自这满含恐惧的秘法之中走出。
杀元散,能够让萧彻看到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事情,这也正是它能够让人迷失自我,最终深陷于恐惧所造就的混沌之中。
……
萧彻的神念意识,此刻已经是来到了另一处世界。
并且,此刻的萧彻,真真切切地作为旁观者经历着他内心最为恐惧的一幕幕。
萧彻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缕清晰的意识告诉自己:“这就是我内心最恐惧的?”
语声中,萧彻缓缓地朝着前方破碎的空间之中走去。
同时,萧彻凝重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
……
连朝大雪,初霁,天暖雪融。
柔和的阳光自窗棂外斜斜的照射进来,照着他两条泼墨似的浓眉,照着他线条清晰,棱棱的颧骨,也照着他颔下一撮青渗渗的胡茬子直发光。
这懒汉的身材并非十分魁伟,但身上却似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力,无论谁在他的面前,都不禁要自觉渺小。
若非是亲眼所见,谁人能想到眼前这晒太阳的懒汉,正是芸芸苍生所尊称为‘儒圣’的萧桐。
耳朵微动,萧桐双目一张,霍然长身而起。
萧桐的双瞳异常的清澈,黑的地方如漆,白的地方如雪,几乎可以透过它看到另一个深邃的世界。或许他算不上是丰神俊朗,但他的眼睛却是完美的没有纤毫瑕疵,也正是因为这双清澈的眼睛,爱上他的女子,数不胜数。
身形一闪,萧桐进入了里屋,而他午睡的怀孕妻子,正巧缓缓睁开了有些惺忪的双眸。
她的眼睛,同样灵动。
她便是‘儒圣’萧桐的妻子,血邪族公主,血灵。
刚刚经历了连朝大雪,好不容易才迎来的煦暖阳光,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下雨了,虽然雨很小。
四下一片迷蒙,若非一洼洼积雨的水纹和顺檐下滴落的雨点声,几乎察觉不出有雨,乳白色的雾霭悠悠飘来,渐渐遮住了杂木林和山脉的棱线。
萧桐起身走到了窗扉边,澈目遥注着远处朦胧的山影。
他轻叹一口气,阖上窗子。
十年前,他们在这片山谷隐迹风尘,对这里的气候可以说是了然于胸,但最近的天气乍暖乍寒,风雨雪落,竟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良久后,夜已降临。
天空像是一页黑纸,藏匿了月亮,隐没了星斗。
风声呼号,屋内火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幢幢暗影。
卧榻上的血灵,面色惨白,柳眉紧蹙,唇间发出阵阵粗重的呼吸。
萧桐满头冷汗涔涔而落,虽然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这种时候,还是慌得手忙脚乱。
空中电闪雷鸣,明暗交迭,幽秘的林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黑影,手中银刀寒光闪闪。齐稳的步伐踏在水中,溅起脏浊的泥水。
萧桐双眉深锁,虎目闪动,但面上却依旧是毫无波澜,甚至连唇角的肌肉都没有牵扯纤毫,他渗出冷汗的手掌轻抚着血灵惨白羸弱的面颊,柔声道:“灵儿,屋门忘记关了,我出去关上。”
血灵想要去拉萧桐的手,但此刻羸弱不堪的她,哪里会有什么气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桐的背影离开,而她的喉咙像是被石块堵住似的,间中的空气被她生生挤出,化作呜咽不清的呼吸声和乞求声。
萧桐闪身到廊檐下,此刻的他眉头深结,澈目圆睁,鼻息沉沉,无不在显露着他此刻的愤怒,继而瞪着山林间的黑暗,暴喝道:“要么滚!要么死!”
风声嘶啸,他浑厚的声音随之淹没在黑暗中。
突听黑暗中有人笑道:“呵呵,儒圣不愧是儒圣,有着最温柔的名字,也有着最令人胆丧的威慑。”
这语声听似客气,实则很冷,彻骨的冷。
伴随着这道语声,几道黑影缓缓自林木间走出。
为首那黑衣人慢慢地抬起头,明锐而又深邃的目光自紧紧压在眉际的漆黑斗篷边沿望过去。
黑衣人的双目遽然一张,那令人寒彻心腑的目光当真是有如夜空中击下的闪电一般,这双眼睛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一眨一眨的,说不出有多么的诡异可怖。
黑衣人含笑一揖,道:“儒圣即将添子,我在这里先恭喜了。”
萧桐面笼寒霜,手中锈剑霍然深插脚下木板之中,冷冷道:“三息后,谁站在我面前,谁死。”
黑衣人随手在身旁垂下的柳条上折下一段枝节,看了一眼木屋内摇曳的火光,笑着摇了摇头:“儒圣是为圣,又岂会不知如此并非待客之道。”
萧桐道:“一息。”
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柳条枝节,幽幽道:“儒圣认真的?”
萧桐道:“两息。”
黑衣人惨白的让人看了直心寒的手指掐下一片柳叶,轻轻弹开,旋即他喟叹着摇了摇头。
下一瞬,黑衣人猛地自漆黑的袖袍之中伸出两只惨白的双手,两手一甩,数不清的银光乌芒便是闪烁着朝着萧桐暴射过去。
萧桐修长的身子突然如倒扯风旗般翻飞而出,呛的一声拔出面前的锈剑,剑光一展,迅疾辛辣,如雨瀑一般的剑影瞬间便是将那蓬银光掀飞出去,剑尖一震,他突兀朝前掠出,毒蛇一般的向着黑衣人刺去,剑尖直指其咽喉之处。
黑衣人淡笑道:“儒圣风姿,不减当年。”
说话间,黑衣人身形微错,已是堪堪闪过了那致命的一剑,也不知他是否是故意而为,身形错开的那一瞬,不偏不倚,正好闪过儒圣萧桐的剑锋,若是再晚半秒,鲜亮的血当如飞珠溅玉。
黑衣人的唇角泛起一抹讥诮之色,眼瞳瞬即变得冰冷无比,如铁的五指猛地伸出,掌心微微凹陷,间中有着浑厚的气息满引待发,看准时机,目光闪动,朝前猛地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