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屋抽梯,再无退路,吴不赊还有什么说的,索性便装得硬气点儿,道:“如此但劳各位义士带我去枫叶岭,我与诸位共赴国难,待打退狼兵,我必重重有赏。”
“谁要你这狗王的赏赐,我只要你的狗头。”牡丹低声嘟囔了一句。
“大头还是小头啊,大头我得自己留着,小头到是可以借你一用。”吴不赊在心里油了一句,没敢说出口,红袍老者瞪一眼牡丹,道:“你服侍大王,便是刀剑加颈,也绝不可离开半步。”
这后半句其实是给吴不赊说的,到了战场上,吴不赊若怕死,转身想逃时,先就要过了牡丹这一关,牡丹自然听得出来,脆脆的应了一声,吴不赊当然也听得出来,暗暗苦笑。
随后下了高台,牡丹带吴不赊到屋中,有妇女送上饭食,有鱼有肉,伙食到还不错,牡丹说是要寸步不离,却并没有陪着他用餐,估计是在这岛上的原因,也不怕吴不赊逃跑。
红袍老者自去安排,吃了饭,先前那几条船也回来了,有二三十条壮汉,听说去枫叶岭打狼兵,个个欢呼,这与陈刚口中那些一听狼兵两字便吓得发抖的高官们是截然相反,加上岛上的,共有五十来条健壮汉子,七八条船,一齐离岛,吴不赊红袍老者在一条船上,上了船,牡丹果然寸步不离的跟着吴不赊。
吴不赊一则要讨好红袍老者,二则也想摸清楚枫叶岭的实际情况,便摆出一幅礼贤下士的口吻,虚心向红袍老者询问战况,红袍老者果然大为受用,先还有些冷言嘲讽,慢慢的便是知无不言,对他也客气了许多。
襄国地形,南北两面平坦,中间是山地丘陵,南面,襄城到襄江,两百余里,基本上都是平原,襄国百分之七十的粮食出产在这块狭长的平原带上,襄城到石瓦关,三百余里,却尽是丘陵,产粮不多,人口也少,却是抵御北面狼族入侵的天然屏障。
除最前面的石瓦关外,沿途山势险峻处,还建有四座关卡,枫叶岭是最后一座险关,枫叶岭若陷落,狼族铁骑便可肆无忌惮的杀到襄城城墙下。
其实襄国全盛时,石瓦关外千里沃野,尽是良田,在南面,襄江南岸数百里平原,也曾为襄国所有,只可叹前辈英主名王打下的江山,给后世子孙一点点败落,吴不赊与红袍老者谈起,不免感叹。
红袍老者果然姓花,全名花铁舟,牡丹是他的独生女儿,自然就是花牡丹了。
花铁舟与襄王仲秋的恩怨,吴不赊也假托朝政全握在闻太师和太后手中与他无关,而巧妙的问了出来。
原来花铁舟根本不是什么江湖好汉,原本是石瓦关守将,三年前,因兵部拨给石瓦关的兵器衣甲多不合格,又克扣军饷,愤而进京告状,却给闻太师安了个边将擅自进京,居心叵测的罪名打下死牢要问斩,他的心腹手下气愤之下,劫了法场,跑到雷泽湖落了草。
不过劫法场死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花铁舟的亲兵队长张树全,这些人为花铁舟而死,花铁舟自然要为他们报仇,而帐却算到了襄王仲秋头上,因为若不是襄王昏庸,何至于让闻太师弄权?
扮禁军士兵捉住吴不赊的那张二哥,是张树全的儿子张一箭,另一名和他配合默契的汉子叫文广,兄长也是死在那一次,花铁舟视他们如亲子,杀襄王仲秋他们也最积极。
这次花铁舟带人去马家岭帮着抵御狼兵,把他们留了下来,年轻人敢想敢干,和小辣子牡丹一凑合,竟就摸进襄城要刺杀襄王仲秋或者闻太师,闻太师跑了,吴不赊这个假襄王却就送上了门,也真是巧而又巧了。
雷水在枫叶岭南麓,距枫叶岭不过十余里,但要命的是,河面在这一段较为狭窄,最窄处不过七八十米水面,狼骑可以轻松借马泅渡,否则雷水就可以成为抵御狼骑的第六道防线。
吴不赊的船队到时,但见北岸纷纷攘攘,无数的人挤在岸上,哭哭叫叫,乱做一团,少说也有上万人,都是北面逃难来的百姓。
雷水阻不住狼骑,却可以阻住逃难的百姓,七八十米水面,会水的可以轻松游过去,可绝大部份百姓是不会水的,尤其是妇女孩子,这七八十米水面便成了天堑,河上有两条小船在接人,但百姓实在太多,一条小船一次又能载多少人,十个人顶天了,两条小船要把这么多百姓全都载过去,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到。
花铁舟船队这七八条船一来,北岸顿时叫声一片,齐叫救人,这没什么说的,花铁舟命船队靠岸,所有人下船,留下水手帮着载运百姓。
即便多了七八条船,一次也载不了多少人啊,吴不赊上岸,眼见百姓们纷纷往船上跳,犹豫了一下,背后牡丹便就在他肩上敲了一记:“快走,想溜吗?”
这样的小美人,若是粉拳敲上一记,那能酥到骨头里,可她不是用的粉拳,用的是剑,连剑带鞘这么敲上一记,那不是酥到骨头里,那是痛到骨头里,打的就是肩胛骨啊。
吴不赊吃痛,啊的一声叫,花铁舟听见了,回头看过来:“怎么了?”
看吴不赊抚着肩头呲牙咧嘴,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瞪一眼牡丹,叱道:“你小心点儿。”
吴不赊忙道:“没事,花将军,用小船这么来来去去,是不是太慢了,为什么不建一条浮桥呢?”
“浮桥?”花铁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难道他不知道浮桥?”吴不赊心下疑惑,不过想想也有可能,虽然花铁舟他们藏身雷泽湖,但一般是船来船去,不是在特别的情况下,谁吃饱了会把船连起来去建一条浮桥啊。
“是这样,把船横在河中,绳子木桩固定,船上辅上木板,就是一条浮桥了,百姓们直接从桥上过,比船划来划去的要快得多。”
花铁舟只是从没见过浮桥,一时想不到,吴不赊大略一说,他立即就明白了,大喜击掌:“好主意。”
花铁舟随船过河,到岸边村子里找了应用什物,好些桥板就拆的人家的门板,一条浮桥一点点延伸过来。
牡丹一直就看不惯吴不赊,这狗王能有什么好主意出来了,船用来做浮桥,装人的船就少了,载的人少,岸边不明真相的百姓乱七八糟的叫,牡丹更有意见了,重重的哼了一声:“什么都不懂,只会瞎指挥。”
吴不赊想笑,一是牡丹嘟着嘴巴的样子很可爱,二是这话他以前也常说,牡丹看他笑,恼了,着力摆出副凶巴巴的样子:“你笑什么笑?”
做势扬手,手中剑摆了个要打人的姿势,功夫练得勤,身材匀称健美,这一扬手,腰收乳翘,那曲线,美不胜收,吴不赊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不过还知道怕打,退一步,笑眯眯道:“打人算什么?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牡丹还就不怕和他打赌,这种只知道斗鸡走马的昏王能有什么本事了,道:“赌什么?”
“十条船,一次顶天一百个人吧,运一趟要多久?”
牡丹大眼睛盯着他看一眼,又往河两岸看看,默默估算一会,道:“最多一柱香时分。”
她说的一柱香,是常见的那种细香,五六寸左右,烧完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她的估计还是准确的,河面虽然不宽,一个来回也用不了几分钟,问题是上下船慢,尤其是上船,推推挤挤的没个秩序,几乎每回都要挤一两个人到水里,老百姓家底不厚,虽是逃难,能带的都带着,锅碗家什也算了,有的甚至牵着羊抱着猪,这些活物上了船,那是更乱,平均二十分钟能渡一船人,已经算不错了。
“那我说,如果浮桥架起来,一柱香时间至少能过去五百人,你信不信?”
“不信。”牡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摇头,她可不是傻瓜,有桥当然要快些,可桥是浮在水面上的,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百姓中又以妇女孩子居多,敢不敢上桥还两说呢,能快到哪里去。
“那好,我们就来赌。”吴不赊一笑,他是故意说五百人,要是两三百人,这小辣椒说不定就不赌了,五百人,他知道她必定会赌:“如果我赢了,以后你不许再用那剑打我。”
牡丹小心眼里就在想,这狗王若是说赢了要她偷放他走,那就直接一剑鞘把他打翻在地,没想到只是要莫再打他,心里大大的看吴不赊不起,小鼻子一耸:“哼哼,贪生怕死,行,你赢了就不打你,你肯定会输,你输了-----”
眼珠子一转:“你输了,我再打你,你不准叫。”
吴不赊明白了,这丫头或许天不怕地不怕,至少怕她爹骂,伸出手:“一言为定。”
他色心不死,还想和小辣椒拍上一掌,牡丹就不上他当,小鼻子一皱:“本姑娘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