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亮并不介意杀死一个三番五次找自己麻烦的人。
不管他姓什么。
赵郡李氏，听起来是千年望族，任谁都无法轻视它。
但被程处两所灭的陇西李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这哪一个不是高门望族？
哪一个不是让人无法轻视的存在？
但在程处亮心里，只要阻拦自己的人，都必须被自己踩在脚下。
但今日的他，的确不会杀人。
并非是因为京城首善之地，杀人会将事情闹大。
并非是因为李晃是门下省给事中，天子近臣，杀了他会遭受百官的责难，会让天子难堪。
程处亮只是不想让这件事，扯上其他人罢了。
药材是为了秦琼治病所用。
李晃所抢的，是秦琼所需的秋水藤。
所以这事，不可避免地要与翼国公府扯上关系。
程处亮并不担心赵郡李家找自己麻烦。
但他不想因为自己杀了李晃，让翼国公府也牵扯进来。
坦白说，以秦琼在陛下，以及武将们心中的地位，显然他不会惧怕和李家斗上一斗。
但程处亮想自己直面这些问题，而不是拉上秦琼和自己一起面对可能遇到的凶险。
“啪！”
这已经是他打向李晃的第三个巴掌了。
但李晃还是一言不发，只用那犀利尖锐的眼神看着他。
“处亮，不要将事情闹大。实在不行……秋水藤我们不要了！”
秦怀玉在后面心急如焚。
当他听到枪声时，他便知道程处亮一定是和李晃起了冲突。
于是他赶忙带上兵器，前来助阵。
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拿起银枪，想要阻止，但最终却放开了手。
想来他也是知道自己并非是过来“劝架”的，而是要提起银枪坚定地站在程处亮身边，与他一起去面对将来可能会面对的李氏反击。
但当他赶过来之后，才知道，原来程处亮是为了父亲治病所需的秋水藤，才与李晃发生了这样的冲突。
他此刻又陷入纠结了。
如果是程处亮与李晃的矛盾，无论程处亮与李晃作何种对抗，他都会坚定地站在程处亮身后。
但假如是为了自己，而让程处亮陷入与李氏的对抗之中，他反而退缩了。
这二人都是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也都是不想让朋友因为自己而惹上麻烦的人。
此刻程处亮又提起火枪，秦怀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如何决断。
“砰！”
一声枪响，而后又听到李晃发出一声凄惨尖锐的嘶叫声。
只见他的左手已被贯穿了一个巨大的洞，看起来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程处亮不想杀李晃，但他并不介意让李晃身上多一个终生难忘的伤疤。
“啊！”
李晃此刻已抱着手跪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满是血水和汗水。
他嘶吼着，颤抖着，尖叫声传遍整个李府。
“少爷！”
一个老者闯了进来，扶住了李晃。
“秋水藤，在哪里？”
程处亮又一次问道。
那老者眼带怒火，看向这边。
他的眼角剧烈抽搐，牵带着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来人！”
只听他一声喝令，几个正在一边颤抖的仆从抱着一个药筐走了进来。
“不！”
李晃怒吼，颤抖的声音带着不甘。
程处亮并未理会他，接过药筐转身就走。
……
深夜的皇宫之中，李世民正在审阅奏折。
曹公公走了进来，轻声咳了两下。
“什么事？”
李世民头也没抬。
“陛下，神威王方才大闹李府，打伤了给事中李晃。”
李世民一愣，这程处亮怎么又和李晃斗上了？
还打上门了？
要说因为上次李晃撺掇赵纯上奏，攻诘香水铺子的事，赵纯都已经被贬出京了。
此事应该告一段落了才对啊！
“陛下，据说是为了翼国公的事。”
“翼国公旧伤积郁，身体不适。神威王遣人替他寻个什么药材，说是对翼国公的病症极有疗效。只是这药材，被给事中派人给劫了……”
原来如此，李世民心中疑惑大解。
叔宝……
秦琼的身体，他是知道的，每逢阴雨天气，都是浑身疼痛难安。
为此，他也多次遣御医前去探望。
只是此等顽疾，极难痊愈，只能慢慢吊着。
秦琼一身旧伤，皆是昔年随着他征战天下时留下的。
他怎能不念旧情？
程处亮这小子，倒是有情有义。
他爹与叔宝关系最好，他替叔宝寻医问药，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
这李晃……
想到昔日秦琼浴血沙场，身先士卒的场景。
如今，竟有人要强抢他治病的药材……
“砰！”
李世民心头火起，怒拍书案。
……
大闹李府的事情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
神威王怒打天子近臣，这种事一年能发生几回？
更何况，那李晃还是世家贵族赵郡李氏的人。
酒肆茶馆，街头巷尾，百姓都在议论这事儿。
众人都期待着下文，想看看此事究竟该如何收尾。
但最终的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陛下只是不痛不痒地将他们一人罚俸半年，没作其他处理。
如此轰轰烈烈的争端，便就此偃旗息鼓。
但有心人却觉得这事不对劲。
这闯府打人的神威王罚俸也就罢了，为何连被揍的李晃也被罚俸了？
此事众说纷纭，一时难有结论。
程处亮进来很悠闲，俸禄罚个半年，对他毫无影响。
因为他压根就不指着那点钱过日子。
况且，他现在不用上朝，平日里待在大学堂这边做做实验，或者领着小豆丁玩玩闹闹，日子别提多自在了。
但有些人并不这样认为。
……
越王李泰是李世民的嫡次子，乃是长孙皇后所出。
他文采出众，李世民对其一向疼爱，说是宠冠诸王，一点都不为过。
只是他年岁比李承乾小，所以当不得太子，这成了他心头的痛。
毕竟太子和皇子，那可是天差地别。
不说日后登基，即便是未登基，太子在百官心中那也是国之储君，一旦陛下离京，太子就是监国。
所以太子对政事有话语权，且有自己正式的班子，帮自己出谋划策，处理政事。
而皇子嘛，无非是皇帝的儿子而已，虽说地位尊崇些，但并无什么实权。
所以，李承乾的死，对于李泰来说，是一件格外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