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别人眼光不错,但……”男子问道,“掉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何来潇洒而言?”
夏寒答道:“总比一生难安,反复怀疑自己,甚至憋屈到死要强得多。”
男子眉毛又皱下来稍许,似是在思考,过了好半晌才问道:“若你有穿云之翼,但前有雷云阻挠,霹雳降下便会将你打落,又该如何处置?”
夏寒愣了一下,心中思量,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会心一笑。
看到这笑意后,男子目光一缩,躲避着夏寒视线,片刻后咬着牙抬起头,逼问:“如何处置?”
夏寒盯着男子的双眼,说道:“既然有资格飞跃山岭,何惧水火雷霆?想不想争,看自己。”
听到回答,男子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型,之前的气魄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下子消失不见,望着女官院良久,缓缓道:“还是怕粉身碎骨。”
“谁不是?”夏寒望着女官院的大门,“想要无悔,必须付出代价。若那答案值得赴汤蹈火,哪怕是拼着双翼折断,粉身碎骨也不能让。”
男子不明所以地问道:“到头来,心安命无,又有何意义?”
“所以,命是天定,运当自改。”夏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运气向来不错。”
“命是天定,运当自改么……”男子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足有半炷香的时间,他才开口追问,“究竟该怎么做?”
夏寒淡淡回道:“自己想,你应该知道。”
日头渐渐升起,学宫内来往的学子逐渐变多。当看到竟有人与夏寒同坐于地后,都是生出几分好奇。学宫规矩甚严,课程太多,这个时间没人会驻足多留。
虽男子身材与长相拔群,穿着也异常华贵,但众多学子也不多在他身上停留,微微好奇之后,便是嗤笑一声。与夏寒在一起的人,也都是疯傻一类,何必过多在意?
如此无声的蔑视之后,两人被逐渐无视。
“夏公子又来这里自讨苦吃么?”
这声音早已被夏寒记在了心里,兰玉,又是这个恶毒女子。在此时,他无心理会这个婢女,淡淡地扫了一眼后,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女官院的大门。
兰玉轻轻走到了夏寒身前,娇小的身子却如乌云一般,遮住了微弱的阳光。
“看来夏公子已经厌烦了奴婢。”兰玉轻笑道,“不过不知怎的,奴婢一见到比自己卑贱的人就想奚落两句。”
“贱人都是这般德性。”夏寒耻笑道,“今天心情不错,不想与你争论。再说,你那些话,我已经听腻了。再多说,也无法让我跌落更深的谷底。”
兰玉狡黠一笑:“看来奴婢让夏公子很不舒服。”
夏寒坦然地点点头:“是。”
兰玉嘴角一勾,目光却变得异常寒冷,须臾,便面无表情,声音也陡然变冷。这娇小婢女看似要得势不饶人,面目可憎的样子,让她转眼间就恶毒了起来。
“不好意思,奴婢心中可是惬意的很!夏公子既然不舒服,还来这里寻骂,便是比卑贱之人还要贱上三分!死皮赖脸的样子,哪怕江南的讨饭之人听了都喊打喊杀!夏寒,你既然如此痴情,怎么不去寻死?就撞死在这女官院门前,如烂泥般断气,说不定小姐会善心大发,看上你一眼。逼小姐出来,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放心,你死了,我定会拿刀再划上一划,让尸体变得更恶心些。或许,小姐会心疼上那么一下吧。”
“够恶毒的。”夏寒呵呵一笑,“兰玉,我心已在深渊不假,却异常珍惜父母赐给的身子。想要我死,只怕很难。我提醒你,收敛些,最好现在就滚,免得呆会儿自讨苦吃。”
“哦?”兰玉注意到了夏寒旁边的男子,突然娇笑一声,“你是说凭他?这公子穿得着实华贵,可想动我,也不问问我家主子是谁?看那一脸落寞样,怕不是寻到了同病相怜之人吧。我看啊,他与你夏公子一样,也是个求之不得的人,说白了,就是废物!”
夏寒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就这么盯着兰玉:“呆会儿,你会肿着脸回去。待见到巧盼之后,替我问声好。”
兰玉骄横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夏公子以为奴婢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到你如此,奴婢心情很好。既然你不肯去死,我留在这也呆着无趣。奴婢暂且告退,小姐还等着奴婢送饭去呢。”
说完,兰玉提了提手上的食盒,朝女官院门前走去。
可就在这时,夏寒身旁的男子突然抬起了头。
“站住。”
听到这声音,兰玉身子一顿,缓缓回头,正见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笑道:“这位公子找贱婢何事?是想贱婢给学院中的哪个小姐带话?”
男子缓缓站起,朝兰玉走去。
这一刻,婢女抬头看着男子的目光,只觉得他身材异常高大魁梧,不禁微微蹙眉。
男子走到了兰玉身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刚才骂我废物?”
“啊?”兰玉故作茫然,随即神色一定,嘴角划出一道笑意,“是公子自己说的,可不是贱婢说的。”
“噢!”男子恍然地点点头,随即朝后退了两步,问道,“你是说我自己在骂自己么?”
兰玉看了夏寒一眼,抿嘴一笑:“和夏公子在一起的人,大都脑子不是那么好用,这位公子若想不起来便好好想想,贱婢就先行告退了。”
兰玉转身走向了女官院,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她虽然已看出了男子的微微怒意,也不放在心上。锁云学宫是什么地方?谁又敢在这里对她不敬?即便这人品德败坏,将打女人视为常理,但学宫还有护国殿的人看守。想动她?谁能?
“站住。”
听到身后的喊话,兰玉嗤笑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嗖~”
突然,兰玉眼前一花,一男一女已拦在了她的身前。
男子身负宽刀,女子腰挎长剑。这二人都是身着轻甲,面貌虽普通,但异常沉稳,沉稳的如两座高山一样,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