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来涂北镇做什么?
难道是苍云军方代表?
李公蕴心里飘出连串的疑问,他当然知道不少关于秦飞的消息。下涂山崖,于涂山、涂北两镇下毒的,就是这位秦将军,可谓是昆都一战的胜负手!还有列阵之处,神木军先锋大将黄扁山,步军统领阮少雄,皆命丧此人之手。
而且听说,正是他救出了被困十余年的莫狄,才导致神木大军溃败。
秦飞、徐青纱正采买新鲜瓜果,备些民俗所用,顺便打听穆鸿的下落,不料跟前杵过来一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目如朗星、器宇轩昂、颇有气度,也学着华夏之礼,躬身抱拳,称呼一声:“秦将军。”
伸手不打笑脸人,异国他乡有人打招呼虽然有些奇怪,秦飞还是先还了一礼。
那人又对身侧的美女军师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徐军师……哦,应该叫秦夫人。”
徐青纱细心打量,却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对秦飞介绍道:“夫君,这位便是神木国殿军候,李公蕴将军。”
殿军侯?
秦飞心里戏谑:本大爷是冠军侯,而且是苍云国的,比你要牛得多了。
“原来是李将军,久仰久仰。”秦飞其实并无轻慢之心,这李公蕴曾经敢和莫帅硬刚,被抓了七次才罢手,也算是个传奇人物。若是没点心胸,也表现不出那般韧性。
李公蕴却是惭愧,摇头一笑:“百闻不如一见,秦将军少年英雄,鼎定乾坤,实在是不世之材。秦夫人算无遗策,亦是世间奇女子,与秦将军真乃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秦将军被一套一套的捧上了天,心底难免有些飘,可让秦飞客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话锋一拐,笑吟吟的道:“李将军也逛街呢?”
李公蕴心里一抽,您这,也太尬聊了吧……
只好尴尬点了点头:“随便逛逛。”
你尬聊,我也尬聊!
尴尬不尴尬,谁怕谁先挂。
秦飞一边问着瓜果摊的价钱,一边随口问道:“这涂北镇,还有多少驻军呐?”
“……”李公蕴呼吸一乱,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这叫我如何回答?
没奈何,只能敷衍道:“不多不多,保境安民而已。”
“你不领兵了?”秦飞也瞧出他几分清闲,意有所指的问道。
“……”李公蕴本还以为这是一次充满智慧的对决,没想到上来就被一通尴尬的王八拳打得摸不着头脑,讪笑一声:“军务不忙,故此出来闲逛。”
秦飞又买了一篮水果,收进虚界,李公蕴战战兢兢,本来预备好的套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压根没打算和自己平等交流。
人尊我卑,说起话来尤为难受。
可对方作为战胜国,有这份底气!而且论官职品级,苍云帝国的镇军大将军、冠军侯,的确要比李公蕴强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不忙啊……”秦飞嘀咕一句,“那正好,跟你打听个事——神木教的穆鸿穆长老,现在住哪儿?”
原来是找穆鸿的……
李公蕴寻思着徐青纱和穆鸿的关系,心里踏实了不少,故作镇定的道:“就住在他以前的屋里,前面就是了。”
那就最好不过,以前的住处,徐青纱也记得。李公蕴见他二人像是专程来探亲,正要告辞,却见秦飞意味深长的一笑:“李将军,你也来吧,我有点事要问你。”
李公蕴一愣,却见秦飞已经拉着徐青纱已经往前走去,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心里揣摩不定,不知道秦飞有什么事情要问。
三人缓缓而行,转入一条稍显狭窄的街巷,随着徐青纱的细细找寻,最终来到了一处普通的民宅门前。阳光漫洒,门前正有两个老头坐着矮凳,摆着象棋厮杀,旁边围观者,情绪比当局者更加激动,不时叨叨几句应该怎么怎么滴。
下棋的人自然最讨厌旁边有人哔哔,笑骂声声,也算其乐融融。
其中一方似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任对手如何挣扎,都岿然不动,终于以车炮钳制,摆出一记连环马结束了棋局。旁人难免针对刚才的种种细节议论纷纷,多有“按我说的下就翻盘”了云云。
引得人婉儿摇头。
正要摆局再战,一个清冽的女声从背后盼盼传来,好似夏日青鸟,清脆好听:“爷爷?”
那得胜的老翁正嘚瑟呢,身子却猛的一僵,眼睛发亮,竟哆嗦的弄丢了一颗棋子,旁人连忙搭手捡了,纷纷循声看向那出声之人。
“爷爷,青纱陪您下一局如何?”那俏皮的声音再度传来,老翁才艰难的转回头,正看见一袭俏丽的青影,顿时视线朦胧了,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
这下棋的老翁,正是神木教长老,穆鸿。
穆鸿呼吸发颤,老泪浑浊,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却是高兴得颤笑出声:“青纱回来了……好,好!快过来,我与你下一局!”
当即的摆定车马,对坐之人早就识趣的让开位置,看他爷孙对局。
穆鸿一脸的老怀大慰,哈哈笑道:“来来来,老规矩,让你半边车马炮!”
看模样,曾经在神木庄园应当经常与徐青纱对局。
徐青纱见了穆鸿,往日习惯紧绷的脸颊松懈了不少,看起来美艳动人。推敲演算,她皆从棋局中习来,今非昔比,理应大为长进。可穆鸿让去半边车马炮,依旧四平八稳,让孙女急切进攻不下,反而因为冒进损了些兵将。
万幸徐青纱醒悟得早,及时清理卒子,才没让穆鸿抓住反攻机会,这一对爷孙几番来回,竟僵持不下。
两人端详片刻,罢手认和。
“爷爷的棋术,还是那么高明!”徐青纱忍不住赞道。
旁人也纷纷附和,说这段时间穆老头几乎战遍了整个涂北,从未落败。穆鸿轻捋胡须,笑吟吟的看着徐青纱道:“你这小丫头,莫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有两手明明可以致胜,你偏偏求稳,促成这和局!你有这般布局能力,我便不让三子,也未必能赢喽!”
输赢之语,或认真,或戏言,皆留于旁人评说。徐青纱、穆鸿都不执着结果,如今爷孙重逢,便是最好的结局。
穆鸿专心下完了棋,才注意到旁边杵着两人,分辨出二人的身份,连忙起身,抱拳招呼:“秦将军、李元帅!”
徐青纱返回涂北,秦飞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这李公蕴……
穆鸿心里狐疑,便叫门口的老伙计继续,自己则是迎了三人进屋。屋子算不上宽敞,甚至有些破旧。最外边一间堂屋,供着天地,堂屋后头是卧室,再进去则是厨房后门。只有穆鸿一人生活在此,相当简单。
“寒舍简陋,连一泡好茶也无,叫诸位见笑了。”穆鸿深知这几人非同小可,讪讪的客气着。
却见徐青纱熟练的往后边走去,道一声:“爷爷和他们说话便好,我去烧水煮茶啦!”
这才分宾主坐定,这堂屋正对着街巷,几乎没什么秘密性可言,大门不时传来棋局的厮杀声,甚为激烈。
李公蕴和穆鸿的关系尴尬的很,几乎没有话说,心里皆有些不安的等着秦飞发话。
秦飞则是开门见山,态度恭敬的道:“穆长老抚养青纱不易,晚辈在此谢过了。就想知道一些,关于青纱的事情。”
提到这个,自然是问及身世。
穆鸿微微点头,秦飞既然来了,肯定会问起,此事到了现在,继续隐瞒下去,已无必要:“青纱到我这里时,还不到两岁,是十殿主送来的。”
秦飞眼前一亮,果然!
至于十殿主和青纱的关系,穆鸿却是不知,只道:“十几年前,十殿主冷月将秘法带入神木境内,教我好生抚养青纱,从此再无瓜葛。”
如此一来,徐青纱的来历总算有了根源,冷月的来头,穆鸿恐怕没资格知道,只能慢慢探寻。或者等回家族见到母亲,一问便知。
秦飞于是把目光转向李公蕴,似有所指的问道:“李将军,知道我在苔岛的事吧。”
李公蕴摸不准他是几个意思,凝眉点头。
秦飞接着道:“那么神木国和东瀛异族,是否有关联呢?”
“……”李公蕴嘴唇细微蠕动,一丝讶异的光芒在眼眸中一闪即逝,思忖数息之后,明明的犹豫摆在了脸上。
秦飞这样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敢这么问,一定是掌握了相关情报。
从以往的事迹来推断,秦飞对于东瀛异族的的态度,一定是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李公蕴斟酌再三,才警惕的看向大门外,嘴里低低道声:“秦将军这么问,在下只能这么回答——的确有,但是,在下没有!”
秦飞若有所思,也看向了大门外,李公蕴在昆都的表现,说明此人深谙韬略,素有大志,他甚至不愿受制于神木教,曾经也不轻易屈服于莫狄,何况异族?
至于其中细节,李公蕴讳莫如深,他只知道异族人在神木皇室颇受礼遇,神木国王对于那几个东洋人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好在东洋人并未过于干涉国政,无非鼓吹战争,尽可能让神木国和苍云保持敌对。
秦飞心中一凛:东瀛异族狼子野心,不灭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