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起来说话！”
徐若嘴唇一个哆嗦，他自然清晰的记得女儿的容貌，印象里她还是个没学会走路的小丫头。
可是眼前的徐青纱，的确像极了女儿长大之后的样子。
这也就罢了，这个自称女婿的小伙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故去的朋友……
“秋老板，什么情况？”徐若眉心微蹙，郑重了起来。
——
当几人围坐，秋辞念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缓缓道出来时，徐若全程不发一言。
这个故事很长，地球大破灭的决战，摧毁了陆地上的生存环境，绝大部分人逃到火星，也就是星阙才得以幸存。
在最辛苦的建设过程中，徐青纱出生，在星阙的情况刚刚稳定时，徐若接到了一条神秘的信息。那是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朋友，约他去调查某个空间坐标。
于是抵达狴皇星，识破犴文明的阴谋，争夺狴皇星的主传送大阵，也就是科加斯系统的主基地。
持续作战四十天。
就是这四十天里，苍云界的时间轴以三百六十五万倍的速度流转。
凌风联系不上徐若，数年无果，选择将徐青纱的时间冻结。然后一边建设星阙，一边寻找徐若的下落。
直到汉星共和国再度恢复元气，地球上又出现了一系文明。
但十分不巧，禁妖之乱爆发——这大概就是徐若抵达狴皇星，没有成功阻止犴族的结果。
凌风意识到纯科技发展，并不能让生命走到巅峰。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改变了自己，才能改变世界。
加上恰好需要引渡亡魂，给战神轩续命。于是在镇压了禁妖之后，用九曜石炼化七彩玄晶，一方面是稳固被魂泉内的空间震荡而引发共振的地球，一方面也给地球提供了无穷无尽的本源之力。
同时，开启灵眼时代！
然后是漫长的岁月，无数王朝兴衰，无数故人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有那些共同的记忆，依旧刻骨铭心。
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具备史前传承的梦江秋家，出现了和魂泉息息相关的重霄宗，而苍云界的琼华派、听雨阁，分别由徐若的两个得意门生“小江”、“小孟”建立。亦是凌风开启灵眼时代的实验先驱。
不过他们没能晋级神王，早已逝去。
同样再也见不到的，还有追随徐若，在大破灭决战中活下来的大部分战友。凌风在晋级神君之后，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天赋，可天赋只是一方面。
科技时代进行到一定程度，人们崇尚自由，并不畏惧死亡。
凌风几乎搜寻遍了整个宇宙，期间赤乌恒星系一直存在星际战争，不过由于她的实力超强，都能轻松解决。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就这么当一个守护神，也不错。
可是看着时间舱里被冻结的女儿，她却感受到了绝望。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做江佐城的人。
这也是主量级世界中，遇到的唯一一个掌控了时间本源的人。
江佐城说：还有希望，未来时间轴的无数种结局，绝大部分都是悲剧，但给未来的时间轴加入两个突破时间障碍的因素，就会让结局无可预知。
其中之一，就是被冻结了四十万年的徐青纱。
其二……
江佐城当时的原话是：“是帝鸿陛下的一个魂绝冥幽的故友，帝鸿陛下，似乎正在救他？”
凌风当时就明白了，江佐城指的，就是在本源玄晶大阵中，逐渐恢复神魂的战神轩！等待战神轩的复活，也是凌风、秋辞念能够坚持那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所以，才有了关联云穆鸿、冷月、秦筱陌、烈魂等人的一系列计划。凌风也亲自下魂泉探查，用了接近三十年的时间，才寻出一条正确的道路。
还有就是秦飞、徐青纱、莫晓晴等人的经历。从底层走上来，跳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击败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直至今日，方才尽数破解。
仅剩的谜团，只有重霄宗的混元祖师与魂泉的确切关系，以及魂泉的那头，究竟存在怎样天地。
——
徐若坐在指挥部的椅子上，双手支在桌面，手掌捂着脸，久久不发一言。指挥部里，只有秋辞念的浅浅陈述，这个漫长的故事，在她的讲述下，朴素得令人无法质疑，又鲜活得令人难以接受。
“四十万年……”
听到最后，徐若长长呼了口气，他有过太多离奇的经历，本以为自己的抵抗力已经足够强，可是听到这个故事，还是觉得光怪陆离。
出去一个半月，沧海桑田，女儿长大嫁了人？还生了个儿子……
更为难以置信的是，娶了自己女儿的，是曾经的生死兄弟转世？
我他妈……
离开凌风将军一两天，都会觉得舍不得，居然走了四十万年？
“老婆……”徐若垂着头，由于密境和外界已经实现通讯，因此他们三人的通讯小组并没有断开。
轻鸿号传来回音：“嗯？”
“我……”徐若不知道说什么，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凌风将军刚刚会吼自己。
印象里，这辈子就没被她吼过几次。
凌风经历了那么多，此刻纵然激动，却能按捺住心情：“回来就好，大家，都在等你。女儿准备主掌金宫，统筹全局。咱们的女婿为了找你，牺牲很大，你可不许发火。”
一直不敢出声的秦飞暗自偷笑，一边和凌风发着文字消息：“哇嘎嘎，拜谢！”
凌风回了三个字：“傻小子。”
还加了个小黄人吐舌头的表情，她是帝·轻鸿，同时也是那个可爱的丈母娘。让秦飞心里暖得都要化了。
“女婿？”徐若目光落在秦飞身上，摇头笑叹，“他不就是池子么——秋老板，你跟他，应该相认了吧。”
秋辞念肯定的点头：“我苦等四十万年，为的就是现在！”
凌风又何尝不是？
徐若有些难以接受：“可是他，呃……秋老板，你说他有多少位夫人来着？”
这个问题很不简单，秋辞念甚至要仔细数数才算清楚：“莫晓晴、青纱、秋凝、柳绝情、赵灵雎、秋梦——唔加上我，是七位已过门的。马上还有和云芝小姐的婚礼，还可能有……另外几位？”
别的不说，有个追风小丫头现在成天就腻在秦筱陌身边，都直接叫上“妈”了。
秋辞念不确定的看了一眼丈夫，秦飞讪讪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娶了我女儿，你和秋老板相认也就罢了。”徐若显然不高兴了，“怎么还有其她七八个？”
岳父大人的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秦飞心里苦，好在青纱老婆一心帮自己，深深的看着徐若道：“爸，您别怪他。”
“……”徐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纵然他是主神，也敌不过女儿的目光。歉疚的低下头，调整了数息，才长叹道，“我怕他对不起你，可事实上，最对不起大家的——是我。”
秦飞心里暗喜：对滴对滴，做人要会反思，这样我就不用被暴打了！
徐青纱安慰道：“谁能料到时间轴不一样呢？”
最怕的就是，一切已经发生，根本无从挽回。凌风冻结徐青纱时间的初衷，就是知道徐若肯定会自责。
他的梦想和秦飞的差不多，就是一家人彼此陪伴。能陪着长辈，能照顾孩子。只是到后来希望濒临破灭，加上江佐城的指引，才让徐青纱背负了这许多东西。
童年，在云穆鸿的照顾下清苦度过。
青少年，在冷月的暗中保护下，成为神木教的小妖女。
紧接着就是南征北战。
徐若敲了敲发紧的脑壳，松懈的垂下双手，靠在椅子上，偏过头，目光投向徐青纱：“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唔？”徐青纱一愣，她能想到的问题有很多，但一个主神级别的父亲害怕什么，她还真没想过。
害怕家人分别之类的说法，肯定不是准确的答案。
于是投以问询的眼神。
徐若几分凄怆的笑了笑：“我最害怕的，是原本熟悉的人，忽然变得陌生。我从未想过，在面对最疼爱的女儿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又看向秦飞：“面对我最敬爱的兄弟，发现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战神轩，变成了……我的女婿？”
那是一种，有一万句话想要说，却陌生得不敢开口的复杂情绪。
让人心里十分惶恐。
所谓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莫过于此。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话，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徐若的眼神有些慌乱，这在秋辞念看来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了不起，那是一个时代最伟大的传奇，最强大的神。
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未曾慌乱过。
这是记忆当中，徐若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
“老徐。”通讯频道里，传来凌风将军帅气的声音，“你应该知道，你眼前的这些人，为你付出了多少。他们，比你更难。”
徐若又是长叹一声，自嘲的道：“我知道，所以才……哈哈，矫情一下。”
听到徐若的笑声，凌风而已轻轻笑了一下，她最了解自己的丈夫，调整过来，就是一两个呼吸的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平稳度过时，徐若忽然转头看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某位小伙子：“那个，咳咳秦飞，来，我们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