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日没梳洗,少侠今天可不能再推辞了。否则这摘星楼的门就不让你出了。”两人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样,一个堵在了门口栾易的必经之路上。另外一个拿着衣服就凑到了栾易的面前,嬉皮笑脸地给栾易讲到。随后还做了个挺起鼻子仔细嗅了嗅的状态,把手指横在鼻孔前,一阵猛吸。
话说回来这二人也学乖了不少:你不是不让我们叫你前辈吗,那我们叫你少侠总可以了吧。
这动作,差点没把栾易气出病来。原本不想和天渊阁有过多接触,对方照顾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栾易都算是欠下了一份人情债。要说世上最难还的债是什么,当真是人情债无疑。
栾易只考虑这么多,不过在有心人看来。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是岂有此理。”好言好语,总算把想要进来服侍自己脱衣,给自己洗澡擦背的两人给撵了出去。栾易一个人待在澡堂之中,周边的热水散发出沁人的香味,让紧绷的精神为之一松。
一颗吊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胸口气闷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栾易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思绪又飘到了这日的清晨。
血色的天空如同滴落下血雨,尽管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紫气幻化而成的。栾易却是心有余悸,连带都觉得那紫气就是血雨,血雨就是紫气,都不敢再去吸收那紫气了。一想起这件事情,栾易只觉得恐怖无比,修炼修仙,明明是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为何真实的情况却这么恐怖至极,血腥残忍。
恐惧,又在栾易的心中蔓延。如果某一天,自己福至心灵突然可以修炼了,不是也要走上这样的道路吗?我不要,绝对不要!
心中一个劲地抗拒着,栾易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脑中已经对修炼者的世界充满了绝望。自己这辈子连扫地都怕害死蚂蚁,可就在一个月前,见到的血腥场面已经比这一生见过的还多,还惨烈。
以前杀鸡取卵,杀鱼熬汤,再惨烈点也只是过年的时候将自家的猪给屠宰了做年货用。可一个月前呢,明明是人血横流,头颅落地,活生生的人命居然在自己面前终结了。
生命绝不是什么大白菜。活了这么久,什么都还没有做,说没都没了。拳头大就可以代表一切吗?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你还知道王法?呵呵。”
如果此刻心乱如麻的栾易面前站着杨雪,她绝对会对现在的栾易嗤之以鼻。
待在栾易的识海中,杨雪别的不知道,对栾易的过去总总以及他脑子里面想的事情绝对一清二楚。栾易对于世界的恨,当真是恨之入骨。用红尘界的“愤青”两个字来形容他也毫不为过。栾易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个国家的法律如同一纸空文,执行者与遵守者相互勾结,可以逍遥法外,弱小的人永远生活在阴影之下。没有对错,只有金钱、势力和权力。有了这些,那你就是对的。
既然连有法律的红尘界都没有王法可言。更何况没有王法可依的修炼界呢。栾易心中的怒吼,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是弱小者无法战胜强者而发出的控诉,说白了,不过是哀怨而已。修炼界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今天他比你强,明天你就可能比他强。
而这个修炼界还有栾易不知道的一面,用命买命。许多人甚至是门派、组织都在从事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弱者想要杀掉比自己强的强者,只要愿意付出生命。对方就会对你的生命评估出一个合理的区间。在这个区间里的人,都可以帮你杀死。等到你亲眼见证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死亡之后,就需要买命的人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性命。
“少侠一直闷闷不乐,是奴婢服侍不周吗?”栾易漫无目的地被两人带着在硕大的天渊阁门派中闲逛。这才下了一个山头,两女一番介绍却发现栾易根本打不起兴趣来,惶恐不已。
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见到两张诚惶诚恐的脸,栾易的一颗求圣之心居然没有被勾动。反而毫无精神地喃喃问道:“你们说,修炼,是不是一定要经历血腥的场面呢?”
两人一番蹙眉,稍稍一想便轻松地答道:“当然不是啊。很多人修炼,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自己修炼的地方。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以各大世家为胜。我听门中出去见过世面的人说过,那些世家子弟很多人修炼了五六十年的都有。明明一把年纪,可是说出话来不经过大脑,和十三四岁差不多。这些人就是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出去过的。偏偏还有的不俗的修为,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摇了摇头,栾易换了个问法:“不出过门,等于白白修炼了一会,算不上是修炼界的修士。我听说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都是在外面游荡,到处寻找机缘的。那些人你们熟悉吗?”
两人听到“散修”一词,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十分不屑地说到:“散修有什么好的,无门无派,胡乱修炼一通,连个境界都紊乱无比。这些人不过比凡人强一点,怎可以和我们正统的修士相提并论呢。”
“呃……”栾易一时语塞,没想到那逍遥自在的散修到了两人口中居然如此不值一提,听这口气似乎和路边的乞丐是一回事情。
“少侠大概是不多出远门吧?若真的是这样,小婢愿意顶撞一番,奉劝少侠一句,少与散修接触为妙。”两人身为侍女,接待的人不在少数了,察言观色自然多有门道。差不多也说对了一大半。
栾易吃惊不已,散修虽然差劲,不过是没有师承没有门派而已,总不至于避而远之吧。不得不问上一句,“这是为什么啊?”
“少侠有所不知。散修贪图蝇头小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往往因为一本无关紧要的法诀,一颗少有价值的草药,争一个头破血流,就算是平日里结伴而行的人,到了那时那是刀刃相向、兄弟反目。少侠心地善良,必然会被人欺骗。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被人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其中一个婢女说完,颇为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时余光向上一扫,看看栾易的表情。直到确定栾易没有生气,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微微移到边上。
“以后再看吧。总会有接触到的。”良久,栾易吐了一口浊气,将心头的不快扫掉些许,顿了顿,又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侍女,说出了一句让两人惶恐不安的话。
“谢谢你们。”
“这……”两女相望一眼,受不起这等“大人物”的一句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