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楚墨白顶着一张通红的脸,龇牙咧嘴的走出了不枯林。
他身后,月无蕸,柳魅儿,以及一众敕天院弟子跟在他身后,看向他的目光,隐带不善。
重归‘平淡’的月无蕸,看他的眼神更是奇寒无比。
就连一直维护他的柳魅儿都一脸愤愤,时不时对着他张牙舞爪,宛如一只龇牙的小老虎。
经过烈焰焚衣一事,他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本来他就因为嘴臭而不受敕天院弟子的待见,尤其是那些女弟子。
现在,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直接引起了众怒,连带着小丫头都生起了闷气,虽然那位鸡大神一再强调这是必不可免的一幕,可她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有对自家师姐被人玷污而对楚墨白升起的怨气,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辛酸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能一概而论,但固执的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连带的,她看向月无蕸的目光也有了一些不对。
至于那些男弟子,纯属是羡慕嫉妒。
因为即便是‘平板如地’的身躯,也是他们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更何况,还是样貌绝美的大师姐。
唯有楚墨白一脸不忿的嘀咕着好人没好报,下次再做这种蠢事老子就是你们养的云云,一个人生闷气。
可惜,他的不满被众人自动忽略了。
这让楚墨白的心里愈加不平衡,接连三天都没跟她们说一句话。
而对方也没有跟他缓和搭讪的意思。
就这样,他们闷声不语,又泾渭分明的走出了不枯林。
只是,在走出不枯林的那一刻,楚墨白突然驻足回眸,凝望着那郁郁葱葱的密林,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脚下,亦步亦趋的土鸡亦然,目光与之相比,更加复杂。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不自觉的,他们也停下了脚步,没有人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复杂。
其中,月无蕸最浓。
埋怨归埋怨,但她清楚,这一行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她们之中也许有人能出来,但一定没有自己。
所以,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失神了。
犹自记得,在血雾低谷中,对方失控的时候,对方的神态跟语气是多么的冷冽,多么的霸道,多么的让人迷醉与震动。
如此想着,看着眼前这道不知怎么微偻起来的背影,她不自觉的痴了。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看向楚墨白的目光,都带上了浓浓的猜疑。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惜,无人敢问,也无人可问。
唯有楚墨白静静的站在众人面前,看着身后密林竹海,目光深邃,双拳紧握,一动不动。
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在天边朝阳的映射下显得无比刺目……
气氛,一时沉淀了下来。
至此,不枯林的事算是结束了。
但,仅对他们而言。
因为对于整个神州来说,这里的事,才刚刚开始。
…
神州北境,神都。
这是一座浮湖而立的水上巨城,立世千年,占面极广,对整个神州而言,此地不仅是神州第一势力神冕皇朝的国都,也是神州北境的定海神针。
其下,则是享誉内外的神州第一内湖,碧海莲天。
说是湖,实则与海不遑多让,每到夜间,万家灯火便会在湖面的印射下逆燃夜空,将神都所在之地印射一片璀璨。
故而,神都又名不夜都,乃是神州除凌虚山外顶尖圣地,吸引着无数人来此滞留。
此时,夜,神都中心,人皇宫。
“父皇。”
走过缠星落樱的长廊,步入琉灯璀璨的前殿,楚风站在了帝宫正殿。
盘龙柱,登天台,鎏金椅,缠龙幔,镂凤屏,入目所见,庄严而压抑。
站在殿内中心,看着那道静坐在金色凤屏前的身影,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敬畏,不自觉的,弯腰躬身,垂目而听。
龙座上,则坐着一个深沉而内敛的男人,面容白皙,剑眉鹰鼻,一身雕星镂月的银月长袍,乍一看,年岁比楚风还略小,但细细凝眸,却可以发现那幽眸内不经意掠过的深邃,让人无法轻视。
北境霸主,神州人皇,楚逍河。
“回来了。”
低沉的询问响起,带着一股无言的威压弥漫开来,楚风心中一紧,身体不自觉的更加低微。
“嗯。”
“怎么说。”
对于他的紧张,龙座上的男人视若无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后,开口询问。
楚风则定了定神,良久才沉声道:“经查,不枯林内确实出现了一处血煞之地,其内血煞之力几乎凝结成瘴,化为了更高一级的阴煞,而在那煞气聚集之地外部,更是被煞气影响,心智不坚者入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煞气影响,变得暴躁易怒,难以自控。”
“而由于那阴煞之地的煞气太过浓厚,孩儿担心意外,便未曾涉足入内,情况不明。孩儿未能尽人事查明其内缘由,不到之处,还请父皇责罚。”
“嗯,一会儿去妖门内潜修吧,为期不限……”
话落,低语起,不带一丝感情,淡漠而又冰冷,楚风闻言,脸皮不自觉的抽了抽,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后,弯腰道:“是!”
随后,此间便沉默了下来。
良久,垂头静立的楚风突然感觉身体一沉,一股无形的压力凝聚在了自己的脊骨间,那让人窒息的威压,让他情不自禁的开始弯腰躬身,慢慢的,一股股冷汗从他的发隙中流出,坠在地面,不一会儿便凝成一滩水渍,映出了他那苍白的脸庞。
“父皇……”
终于,他支撑不住了,开口低语,而话一落,笼罩在他身上的威压便刹那消散。
心头一松,噗通一声,他不由的软倒在了地上,冰凉的触感从掌心涌入体内,将他颤抖的心魂微微激醒。
“孩……孩儿想问一个物事。”
“说。”
“是这样的,孩儿在不枯林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乍一看,无灵无力,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可若将他激怒,他体内就会弥漫出一种恐怖的黑纹,气势阴冷邪恶,与阴煞之力极为相似,而孩儿从偶遇的冥狱中人对话中了解到,他体内,似乎有一个名叫幽煞珠的东西……”
心魂颤栗下,他有些语无伦次,为了能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一心想着组织语言,却没注意到头顶端坐的人在他开口道出幽煞珠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那狭长而微立的剑眸慢慢狞厉猩红,射出骇人的狞光,将他面前的虚空绞碎崩裂,漏出其内漆黑的虚空,宛如择人而噬的厉鬼,无比可怖。
“……所以,孩儿想知道,这个幽煞珠,是……额,嗯哼!”
“噗!”
犹自散说的楚风不经意间的抬头,发现了这一幕,猛地一愣,心头大寒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凶戾而激荡的气息当头而下,心魂一震,随即便听轰的一声,再回神,自己已经跪在了地面。
身下,那铺设的森白玉砖四散碎裂,如蛛网般弥漫,一时动弹不得。
“他在那儿!!!”
咔咔咔,嘭!
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地面本就碎散的玉砖被震碎,化为一片齑粉消散于空,楚风骇然的看着暴怒中的人影,脸憋的一片涨紫,咬牙低吼。
“父,父皇……”
“说!!!”
“不,不知道……不过,他跟敕,敕天院的人在,在一起……咳咳,噗!”
磕磕绊绊的勉强道出一句嘶吼,他便双眼一番,软软瘫倒在了地上。
龙座上,楚逍河死死的盯着昏厥过去的楚风,深邃的墨瞳狞芒闪烁间,渐渐眯起。
“敕,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