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凌虚山下,凌虚镇。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那家伙了……”
一座不大,但别致的庭院内,数十道身影或站或坐,有青衣墨发的男女,也有黑袍红眸的身影,泾渭分明的分站一旁,齐齐看着院内静坐的三人,目光闪烁。
“未必吧,萧某也许不敌,但以伏公子的身份地位,难道也不敌吗?”
白菲菲身后,萧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感叹的皇朝义子,眼带一丝讥讽的冷笑。
因为早先接连两次的丢人现眼,以及日前众目睽睽之下的失态,他现在在无忧谷一方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而在回来的路上,又听说伏易也不战而退后,他便对眼前这个看似高贵,实则跟自己半斤八两的家伙有了一丝轻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他能聊以慰籍的安慰了吧。
他的轻蔑,伏易自然听得出来,看了他一眼,呵然一笑道:“阁下抬爱了,伏某奉劝阁下一句,别小看他,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你!”
“师弟!”
萧星一怒,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白菲菲打断,随后,怒哼一声,转身离开,而白菲菲则是看着伏易,眼带一丝不满。
“伏公子,我们来这里,不是来受人白眼的。”
对此,伏易展颜一笑。
“巧了,本公子叫你们来这里,也不是来说风凉话的……”
“哦?那小女子就洗耳恭听了。”
“少谷主抬举了。”
拱了拱手,伏易扫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沐玲珑,便皮笑肉不笑的幽幽道:“既然少谷主有兴趣,那么伏某就夸夸其谈一番,不到之处,几位多担待。”
“其实,在伏某看来,他看似强横,但也并非不可敌,只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如果闹大,怕是有些困难,所以,我们不妨明天……”
渐渐地,随着他的开口,此间开始安静下来,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一道迟疑不定的惊疑打断。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儿……”
白菲菲身后,一名男子眉头暗皱的低喃,而其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淡淡的古怪。
对此,伏易冷冷一笑。
“放心吧,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在他们身上,只要掌握好分寸,应该没问题。”
“更何况,从我们联名来此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是我们能安然入内的神州第一圣地了……”
一旁,沐玲珑自始至终都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坐着,好似一尊雕塑。而白菲菲,则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只有伏易脸带邪笑的眯着眼,看着天边的幽月,眼神阴冷而冰寒……
…
就在白菲菲三人各自静默的时候,凌虚山上楚墨白的别院内,此时的气氛也很沉重。
只不过相比他们那沉默的压抑,此地的气氛稍显躁动。
“老家伙,你就没什么话跟小爷说嘛?”
因为日前测试时与三天前相商不相符的一幕,导致本就对无争没多少尊敬的楚墨白此时直接开始出言不逊。
而对于楚墨白的冷嘲热讽,无争显得很无奈。
“如果我说,我只是它的拥有者,并非它的掌控者,你信吗?”
“呵呵。”
看着楚墨白脸上不置可否的冷笑,无争顿了顿,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一脸苦笑摇头,转头走了。
在他看来,楚墨白自然不信。
可实际上,如果他能仔细打量对方,就可以发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精芒与警惕。
原地,楚墨白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冷笑渐渐散去,转而代之的是一抹怎么都散不去的凝重。
看来,那秃毛鸡说的没错……
这地方真的不能待了。
三日前的那夜黎明,在他决定登台亮相后,土鸡就一个人离开了,说是给他找保命,或者说找能跟楚逍河对抗的东西去了,而在离开时曾有言在先,让他额外提防一下敕天院,尤其是无争与那赤目天瞳。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反口讥笑。一来,无争就是个被雷劈成了残废的废物,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威胁,二来,那赤目天瞳他也见过,感觉不过尔尔,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由于土鸡的神秘来历,他虽然对它的话不以为然,但对它少有的警告却很留心,因为当年如果不是他不听对方的劝告,执意带走那颗黑球,他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所以,在夜幕散去后,他私下去找了无争,打着在天下人面前为敕天院澄清,解释自己体内煞气来源的幌子,搞了白天那一场大戏。
暗中,则想试试赤目天瞳会不会跟土鸡说的那样,对他不诡。
结果,却让他心头一凛。
而通过这一件差点儿假戏真做的事情,他对敕天院有了一丝戒备。
可刚刚无争对他的解释,却让他心里起了疑云。
因为现在他也有些拿捏不准白天那一刹是天瞳临时起意?
还是无争在发现事有不谐后,跟他说的托词?
就在他坐在夜幕中纠结时,土鸡回来了。
只见这货半弯着没毛的肉翅,叉着腰,迈着八子步一摇三晃的从夜幕中走来,尾巴上的三根毛像是脱了毛的扫帚,拖在屁股后面跟着它的步伐一起摇摆,脸上那小的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眯眯眼斜瞄四方,摇头晃脑的,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而此时的楚墨白,看着它那施施然的样子,心里却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恼怒,冷着脸讥讽。
“你丫还知道回来,小爷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正准备给你烧纸呢。”
土鸡一愣,随即也不恼,而是施施然的走到近前,眯眼看着他,似笑非笑。
“啧啧,看你这吹毛求疵的样子,想必,是验证过本大神的话咯……嘿嘿,怎么样,结果咋样?”
楚墨白一滞,随即沉默。
对此,土鸡一笑;“看你这熊样,吃瘪了吧?嘿嘿,本大神之前就说过,让你小心点儿,你不听,该!”
楚墨白闻言一怒,正想驳斥,却被对方挥手打断。
“行了,你也别死鸭子嘴硬了,等此间事了,你就离开吧,这地方是不能呆了,不止为了你,也得为她们考虑考虑,否则,后果我也说不准……”
“知道了,要你多嘴!”
没好气的一翻白眼,在对方说出他的处境后,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顿时没了跟对方较劲的心思,闷闷不乐的臭着一张脸,不再言语。
对此,土鸡则狡黠一笑,抖了抖屁股后面沾满土的三根毛,道:“对了,见过他了吗?”
“他没来,来的是个小辈。”
“哦?”
暗生闷气的楚墨白撇了撇嘴,土鸡则小眼一眯,抬起翅膀拖着自己的长喙沉思了起来,小眼睛金芒暗闪。
“有意思……看来,你这位兄弟对你很忌惮啊,宁愿把一方至宝交给他人来试探你,也不想亲自跟你对阵,有点儿意思。”
“行了行了,你丫别光顾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心烦意乱的楚墨白不想再扳扯这些麻烦事,一扭头,岔开了话题,土鸡见状,头一昂,一脸骄傲的回应。
“废话,本大神出马,哪有失败的道理!”
“那还不赶紧拿来?臭显摆什么!”
正骄傲的土鸡被楚墨白的不配合噎的一个趔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便对着他伸过来的手探出了自己灰褐色的翅膀。
“铛铛铛铛~”
“看,这就是本大神为你准备的秘密武器,怎么样,本大神够意思吧!”
没理会土鸡嘴里跑调的杂音,在对方翅膀伸出来的时候,楚墨白就将目光盯住了那缓缓摊开的肉翅,只是,当他瞪着老眼,左瞅又瞅半天,毛都没见到一根后,他疑惑了。
“哪儿呢,我咋什么都没看到?”
对此,仰天对月一脸庄严的土鸡一僵,满是高傲的小眼睛一翻,对着楚墨白没好气道:“瞎啊,这里,这么明显的你都看不到?”
说着,它便开始在自己翅膀里扒拉起来,良久,当它从那布满鸡皮的翅膀缝隙中,死劲儿扣出来的一颗米粒大小,几乎跟没有有的一拼的黑色晶体后,它满脸得意的用自己的翅骨尖儿,顶着那颗黑色晶体伸向了楚墨白。
它面前,楚墨白此时则大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缓缓神来的干枯骨尖儿,以及其上那微不可见的黑色晶体,一脸呆滞。
那伸在面前的右手,不自觉的抽搐。
“你说……这?”
“嗯哼?”
土鸡满脸高傲的仰着脖子,楚墨白瞅瞅它,再瞅瞅眼前那米粒大小的黑色晶体,眼皮抽搐,满脸黑线……
“死老抠,你他娘确定不是在玩儿老子吗!这么一点儿,你,你……我!”
“唉唉唉,你——啊,救命啊,杀鸡啦,不要啊,嗷!”
静夜琉璃月,漆风浊墨幕,微朦的月光下,一道凄厉的惨叫夹杂着噗呲噗呲的拔毛声徒然惊起,惊动四方流云。
随后,天边那闪烁着辉光的皎月开始在碎散的乌云遮掩下悄然退去,只留下淡淡的星光在墨夜下忽明忽暗,那本明亮的星光,在幽幕的浊染下变得幽暗,直至最后不甘隐匿,消失无踪……
天地,渐渐寂静。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