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挣扎

东域,无忧城。

飘血楼。

血羽孤坐高楼,看着手中玉纸表面闪烁的血字,以及最后落款处那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样陷入了挣扎。

他是东域人,不是西岭人。

对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西岭邪修,他从骨子里就没有认同感。

不管是玄葵还是幽凌天,都一样。

这一点,萧星已经用他的身家性命,以及所属整个宗门证明了她们的不可信。

所以,倘若能让这两个人狗咬狗,乃至让墨婷也搅和进来,他是喜闻乐见的。

因为身份与地位的不同,他对玄葵等人与墨婷等人之间的仇怨,比伏易了解的多一点儿。

尽管不知道墨婷下一步想干什么,但他从伏易给予的信息中,也隐隐猜到了她们接下来的目的,很可能是玄葵手里的梼杌,而非单纯的找玄葵报仇。

而且这个可能不小。

他没资格参与白夜天都的那一场大战,但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楚墨白手里有一把骨剑,斩天灭地,极为可怕。

而墨婷对楚墨白的心思,一直以来在众人之间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他料定墨婷极有可能想趁着梼杌重伤,不堪大用之时,了结她们之间的仇怨,掌控梼杌,然后合三方之力威逼楚墨白。

这一点,从她先收服饕餮就可以猜出一二。

只是……

看着身后这两个被抹除了心神的倒霉蛋,再看看自己体内灵种之外缠缚的黑白玉丝,心下不由戚戚。

幽凌天是墨婷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私下联络玄葵,将此事捅破,让她们有了防备,从而坏了他们的好事,那自己……

纠结的沉思中,他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手中这张玉纸之上,看着纸上那隐隐泛红的血字,抿着拇指揉捏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长声一叹,咬牙起身,大步走向殿外。

其手中,那张玉纸被他紧紧的捏在手中,虽然褶皱不堪,但却并未毁去。

极东雪域,无忧谷。

冰城。

昔日的雪域圣地,此时已经成了玄葵的栖身之地,纵横东域千年的无忧谷也不复存在,留下的,除了那一栋栋冰雕玉楼,再无其它。

此时,冰殿内,玉座上,玄葵看着手中褶皱的玉纸,眼神闪烁,表情忽明忽暗。

“这是伏易给你的?”

“嗯。”

良久,她开口了,看向了前方。

她面前,血羽躬身而立,脸色沉然,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怎么看?”

血羽沉默着苦笑,良久,才低声一叹。

“说实话,不知道。”

“不过……”

顿了顿,他欲言又止的看向了眼前人,眼底带着一抹异色。

玄葵皱眉,冷声呵斥。

“有什么话就说!”

“是。”

微微一顿,不再迟疑,沉声低语。

“属下斗胆谗言一句,此事,不可不防。”

“哦?”

话落,玄葵身体一僵,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看的血羽脊背发寒,冷汗不住的流淌。

此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沉寂。

“呵呵……”

良久,玄葵笑了,笑的很莫名,隐隐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与惨然。

“下去吧……”

“是!”

血羽搞不清她在想些什么,闻言只得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咔嚓,嘭!

片刻后,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声脆响突兀响起,循声望去,便见那被玄葵捏在手中的玉纸猛地碎散,化粉消泯,玄葵看着手中残屑,脸色狰狞而泛青。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与此同时,冰城内,某座雪宫中。

‘墨婷她这是想干什么?’

身着黑白长袍,双眸一黑一白的幽凌天盘坐在主位上,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紧蹙,脸色凝重。

其实,血羽不知道,幽凌天在他体内种下的魂印,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之外,还可以窥探他的心思,

所以,在他收到伏易的来信后,幽凌天其实就知道了。

‘难道,她真的想借此除掉玄葵?夺回梼杌?’

‘可是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

‘还是说……’

‘她也想借此机会,除掉我?!’

心念绞转,想着多种可能,最终,他心头一惊,豁然起身,看着前方虚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不知道墨婷到底是什么心思,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尤其是这不请自来,本身彼此还有嫌隙的人,更是如此。

‘人,果然不能轻信。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

兀的,他想到了之前白夜天都时,玄葵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与那袖手旁观的冷漠眼神,他的眼底,隐隐闪过一抹厉芒。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三日后,南疆,凌虚山。

夜。

这一夜,凌虚山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同样不请自来,同样别有用心。

但跟墨婷不同,她的到来,是为了求救,结盟。

而理由,是一句让楚墨白等人啼笑皆非的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你是否忘了,我们之间就是敌人。”

看着眼前紫衣美妇,楚墨白嗤笑连连,眼中的冷意毫不掩饰。

这玄葵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来找他求救联盟,可能吗?

对于他的嗤笑,玄葵默然,看了一眼他身后对他怒目而视的月无蕸四女,她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我得到消息,北境已经沦陷,饕餮的残灵已经被墨婷抹去,其肉身,已经成了她手中那个面具之灵的寄生之地。”

“嗯?”

话落,此间一静。

楚墨白一愣,月无蕸四女则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微微滞然。

五大禁地中有什么,此时的她们早已心知肚明。

北海的异变与神州北境的震动,她们这些时日里也从楚墨白嘴里听到了来龙去脉。

所以,对于饕餮的存在她们并不陌生。

只是,她们没有料到墨婷居然有能力去掌控一方凶兽。

这下麻烦了。

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望着那沉默不语的身影,神情复杂。

他跟墨婷之间本就不对付,现在墨婷又掌控了北域,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个坏消息。

同样,此时的玄葵也是满心的无奈与辛酸。

厚着脸皮孤身来此,实属逼不得已,因为她身边已经没有信得过的人了。

自从幽凌天从北境归来,毕谕惨死在饕餮之口后,她身边的人已经与她无形之中拉开了距离,现在,除了身后这个傀儡妖物,她谁都无法信任。

就连那个血羽,她也不敢下手灭口了。

因为她不知道血羽手中还有没有其它的消息,比方说,能让毕谕,王余,幽凌天几人疯狂的消息。

如果冒然下手,很可能没等墨婷来,她就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而不想坐以待毙的她,无奈中,将心思放在了楚墨白身上,只能希望楚墨白出面,将这滩水彻底搅混,她好从中浑水摸鱼,求一线生机。

归根究底,墨婷想要的只是他体内的幽煞珠。

至于其它的,内外交困下,她已经捉襟见肘,顾不得了。

她比任何一人都惜命,否则,当年的她也不会自请流放,从极西沙海,躲到极东雪域,一躲就是百年。

可现在,偌大的神州已经没了她的藏身之地。

她不想死。

所以她来了。

带着自以为是的诚意,也带着向死求生的决心。

“眼下,她已经掌控了北境,成了神州最强者,我若再身死,梼杌必定会落在她手中。到那时,神州四分她独占其三,南疆危矣。”

顿了顿,不等众人反应,她又沉声道:“而从根本上来说,你我之间本没有太大的私仇,大可不必以死相拼,让她人坐收渔翁之利。”

“笑话,不提以往,就说早先你们入侵我南疆一事,你觉得,你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抵消我南疆惨死的百万英魂吗?”

这时,一旁的月无蕸忍不住了,开口驳斥,面带怒容,双眸殷红,她可没忘记当初那敕天院前的一战,柳沐白,石岩等一众惨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那无数背棺而来的残影,犹自历历在目。

对此,玄葵淡然一笑,抬手拂发,脸色平静。

“一,修士本就与天争命,与人争利,如果厮杀对斗中将对方杀死也算暴行,那么请问,死在你手中的东域人他们如何算?”

“他们那是死有余辜!”

“可在我看来,他们是技不如人。”

“你!”

月无蕸怔怒,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气的脸色涨紫,忍不住拔剑相向,对此,玄葵不紧不慢的抬手,竖起两根手指,呵然道。

“二,当时的我,还不是东域之主,如果你真要算这笔账,也有他萧星一份,对吧?”

“那她又怎么算?”

话落,不等她反应,她反手一指,指着一旁白菲菲,冷冷一笑。

“她是楚墨白的女人不假,但别忘了,她曾经可是无忧谷的少谷主。虽然现在无忧谷已经不复存在,但只要她一日不死,这无忧谷就一日不灭。”

“那么,按照你们的牵连之意来算,她身上是不是也该有一份责任?可为何她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与你们共侍一夫呢?”

话落,此间一静。

众女脸色齐变,楚墨白眼角跳了跳,不由自主的看向白菲菲。

此时,白菲菲紧抿着嘴唇,摇摇欲坠,俏脸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