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天空,在天乩燃烧体内残魂,显化自己魂身的那一刻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手中的骨剑挥舞出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剑芒,带着刺目的紫色雷光,撕裂虚空,与他面前狞眸绞缠的两道身影纠缠,而在燃灵持剑,气息瞬息飙升至顶峰的天乩面前,两人一时也有些气短。
也不知是因为无利器在手,不敢与之纠缠,还是因为其它什么缘故,总之,它们开始凭借着诡异的特殊手段与其纠缠规避起来。
远方,滩化在地的楚墨白脸色震动的看着前方那手持利剑,撕空裂地的身影,怔怔失神。
因为在他眼里,眼前的一幕并非如此。
在他眼里,这一刻,并不是天乩在挥舞着那把剑纵横四方,而是一团非黑即白的虚无在不停扩散燃烧,像是一片燃着黑色火焰的白光,又像是一团燃着白炎的黑雾,轻若无物,但深沉压抑,焚虚裂空,腐蚀四方。
沿途所过,一切退避,溃散,消蚀。
他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但他明白,自己的结果是生是死,取决于自己能否将这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掌控在自己手里。
渐渐地,他看着那团晕染四方的云雾陷入了沉思。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问他看到了什么。
他皱了皱眉,看着前方,却无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团诡异的东西,所以他只能迷茫转头,眼带询问。
可是,转眼的一幕,让他猛地一愣。
看着眼前一脸笑意,但满脸疲惫的身影,看着那被他握在手中,却被自己横手阻拦在半空的骨剑,他半抬着手,无言困惑。
一切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又仿佛自己眼前曾经有一层迷雾在笼罩,这一刻突然揭开散去了一般,世界大变。
此时的他,手脚完好,并不是自己在恍惚前,记忆中那凄惨垂死的模样,若非眼前人光影叠身,独臂而立,若非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惊悸狰狞,若非对方手中那把骨剑此时正燃着滚滚烈焰,灼燃四方,他恐怕会以为之前的自己陷入了某种不可知的幻觉。
“看来,你确实比我跟适合它。”
兀的,天乩开口了,白着脸,眼神暗淡,嘴角带笑。
楚墨白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气息极速衰退,渐渐趋于干枯的人,心头暗凛。
“你……”
“无妨。”
只是,话到半截,就被眼前人打断了。
“现在,该你了。”
话落,他松开了手中的长剑。
而在松开长剑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一晃,顿在了原地。
其体表,那虚弱到近乎虚无的紫色光影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风碎裂。
对此,楚墨白同样回以深邃一眼,握着手中燃火诡剑,转头面向身后。
而在转身的那一刻,他不由一顿,微微低语。
“你也见过吗?”
身后,天乩微滞,涣散的目光稍凝,涩然一笑。
“没有,只是听说过。”
“听说过?”
“它告诉我的。”
“那它有没有说,那是什么?”
“据说,是它的本源。见到了,就等于被它认可了。剩下的,就只有沉淀,等待。”
“好吧。”
话尽,他转头离开,没再回头,举剑扑向前方。
那里,‘天乩,楚墨白’两人悚然静立,看他的目光忌惮而惊恐。
…
也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亦或者这两个人并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强,总之这一刻,楚墨白跟它们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不管两人体内的力量如何神秘,也不管两人御敌的手段多么诡异,在他手中骨剑的绞缠下,统统化为梦幻泡影,不值一提。
终于,在某一刻,‘天乩’避之不及,被他一剑枭首。
随后,‘楚墨白’一人独木难支,在他手中燃火骨剑的劈砍下灰飞烟灭。
随即,此间纷乱不休的空间一静,这片上黑下白的空间开始淡化,虚散,隐隐的,有清脆的碎裂声从天边传来,似乎在崩溃。
楚墨白持剑而立,看着渐渐颤动脱落的世界,眉头大皱。
因为眼前的这一切有一种不真实的压抑,让他心中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清楚,如果这所谓的囚禁这一方天地万年之久的法阵如此简单,那么,他就得对天乩,土鸡等人告诉他的真相重新猜测了。
是,这里弥漫的力量的确诡异,那俩显化出来的异人也确实强悍,但却抵不过自己手中这一把骨剑。
而当初,这把骨剑可是在他们手里的。
他不信就没人能驾驭的动此剑。
而且,刚刚天乩那持剑独占两人,把两人压得抬不起头的一幕他可没忘。
他自己也说了,现如今的他实力不堪重用,但都依然能如此强大,那曾经他登峰造极时,又该如何?
就算当初进来此地的人多,不敌落败的人多,可也不该就那么草草落幕,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才对。
最不济,也能救出一些人来吧?
这时,他身后的天乩开口了。
“别猜了,事情确实没这么简单,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怎么说?”
微微一滞,他转过了身,并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天乩一怔,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没有强求,顿在原地,岔开了话题。
“还记得那个道人么?”
“你是说……”
楚墨白心中一动,看着四周碎散的天地,眼神讶异而凝重。
他想到了之前光人的样子,当时,他以为是天乩做的手脚,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他的猜测得到了应证。
“有人帮了你。”
“谁?”
眼皮一跳,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
对此,天乩一笑,抬起独手,捋开了眼前遮挡的血发,看向了四周。
“外面的人。具体是谁,不知道。”
话落,此间一静。
楚墨白随之转望,看着眼前破碎纷落的空间,微微失神。
而片刻后,他的失神就被天乩接下来的话打断,看着眼前人,一脸莫名。
“以后,这片天地就靠你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看着眼前满身血污,气息溃散,已经命不久矣的身影,楚墨白默然反问。
“虽然事到如今,再问已是废话,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真的值吗?”
他不清楚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但他能猜到眼前这个人为了今天这一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现在,更是连自己的命都赔了进去,
不由得,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带上了深深的疑虑。
天乩则哑然失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而是脸带轻松的转头望天,在周身开始碎散之际,长声而吸,独手高抬,以环抱的姿势,面向头顶新的天空。
“自由的气息……果然与众不同!”
望着头顶那黑暗脱落后显化出来的蔚蓝天空,感受着四周因此而入,迥然不同的全新力量,他眼底闪过了一抹遗憾。
“可惜,我却无缘久受,当真是可惜……”
“不过,能亲身感受一下,也不枉我那些兄弟一场舍命相陪,值了。”
看着眼前这个慢慢散化的身影,不知为何,楚墨白有些黯然,自现在,他还记的当初凌虚山下,古道边那身姿飒爽,神情邪魅的身影,与眼下相比,是那么的神秘,潇洒。
可惜……
“小子,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无法想象……”
“有机会的话,去帮我看看,帮我们这些为此放弃一切的人好好看看,也不枉你我相识共势一场……”
兀的,天乩开口了,回过头,抬起光散的独臂,半握成掌,举在了他的面前,而他的身体,也开始极速沙化流逝。
楚墨白眼眶泛红,下意识抬手一握。
可惜,却握了个空。
但,依然握了过去。
左手持剑,右手虚握,看着眼前四散而飞的紫色星屑,泪然一笑。
“好!”
他面前,那碎裂的面容牵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渐渐随风而散……
原地,孤影僵立,久久不动。
手中长剑微鸣。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