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勉气笑了,握住谢岸手腕的那只手往上,死死拽着谢岸手臂,“谢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厉勉,我知道你想听什么。”谢岸这只温顺的猫也露出了凶狠的一面,他眼眶刷一下红透,平日里总是看不出喜怒的眼底在此刻酝酿着某种滔天的情绪,“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活菩萨?心理专家?是不是我说出来了你就能改变我根深蒂固的看法?”
谢岸明明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厉勉在听完这番话后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有些无措地盯着谢岸。
谢岸的声音还在继续,压抑太久的各种情绪在这会爆发出来,谢岸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宝,声音拔高一些,“厉勉,我知道你想要坦诚,可你做到坦诚了吗?”
“谢岸,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
“我就是不喜欢小孩。”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谢岸也仍然不肯将心里最真的想法坦露在厉勉面前,就像他说的那样,厉勉有事瞒着他,而他心里也有不愿提及的秘事,没有规定两个人在一起后就必须对彼此坦白。
如果再说难听一点,他和厉勉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厉勉表现出来的喜欢又有几分真几分假?这点谢岸不愿去探知,他如今的想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厉勉施加在谢岸手腕上的力气慢慢小下去,到最后几乎是狼狈收回手。
“不早了,睡吧。”谢岸兀自转过身,背影倔强又落寞。
门“啪”地合上,厉勉后知后觉朝砸关上的门看了一眼。
厉勉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谢岸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
原来谢岸一直都是明白人,明白他一开始的接近是带有目的,明白他的野心,明白他的卑劣,明白他的逢场作戏与步步为营。
厉勉烦躁地翻了个身,身旁小宝呼吸均匀,一看就是睡熟了,厉勉替小宝掖好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一楼的灯还亮着,谢岸坐在沙发上,一手按住额角,一手随意地垂着,盯着地面一个光点看入了神。
下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秒谢岸听到有人在叫他。
“谢岸。”
谢岸寻声望去,入眼是一只笨重的大熊,正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缓慢地往下移动,“大笨熊”手里还拿着一支向日葵,坚定的步伐走向他。
“猜猜我是谁?”粗噶搞笑的声音响起,“大笨熊”围着谢岸转了两圈,在谢岸无动于衷的打量下单膝跪地。
“送你。”
“大笨熊”恢复原本的声音,“别生气了谢岸。”
谢岸没有去接那支向日葵,手缓缓抬起,放到心脏的位置,摸到那枚样式简单却精致的银戒。
“谢岸。”厉勉紧张的声音通过厚重的笨熊玩偶装传出来,“别生我气了好吗?”
谢岸有些好笑,他根本没有在生气,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接过向日葵,将厉勉扶了起来,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起来,回去睡觉。”
厉勉拨浪鼓似的摇头,实诚地开口:“睡不着。”
说完又急忙补了一句,“要跟你睡才睡得着。”
谢岸耳根发烫,他暗骂自己不争气,尽量表现得淡定,沉声说:“别闹!”
厉勉冤枉,他哪里在闹?他只不过是在实话实说。
最后厉勉还是没能和谢岸睡沙发,无他,沙发实在容不下两个人,谢岸一言不合就上脚踹他,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被迫滚下沙发九次了。
“你这个歹毒的男人!”厉勉手拿一根棒棒糖,对着复古繁复的吊灯高举,大声喊道:“迪迦奥特曼!”
谢岸:“……”
“请赐予我光之力量。”厉勉入戏太深,棒棒糖直指谢岸,“可恶的贝利亚,接受正义的审判吧!”
谢岸配合地朝后一仰,两眼一闭装死到位。
厉勉满意地剥开糖纸,糖味在嘴里漫开来,他眯起眼看了谢岸一会,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
“晚安。”厉勉“咔嚓”一声将糖咬碎,心满意足地抱着笨熊头套上了楼。
清晨,阳光斜斜从落地窗户照进来,率先落到睡沙发的谢岸身上,谢岸抬手盖住眼睛,半响放下手,将被子拉起来盖过脸。
“爸爸。”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岸以为自己在做梦,稀里糊涂应了一声。
紧接着雀跃的小奶音直接让谢岸惊醒。
“爸爸!”
谢岸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被子,他不为所动,只要沉得住气,这小孩就会自讨没趣上楼找厉勉。
小宝悻悻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小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掌心赫然是一颗奶糖,半天过去,小宝见谢岸没有醒来的迹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放轻脚步上了楼。
谢岸安心地又睡了个回笼觉,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睡觉的半个小时里,厉勉给小宝出了个馊主意,让小宝打扮成小乞丐,脸上还抹了泥土,小花猫似的,谢岸一拉下被子睁开眼就见小宝拿着个破碗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
“这位爸爸,行行好,你儿子已经三天没感受到伟大的父爱了。”
伟大的父爱没有,不过伟大的暴揍还是能满足你这个小家伙的。
谢岸轻呼一口气,冷眼望向正在厨房做早餐的厉勉,厉勉脊背一凉,他似有所感猛地一回头。
妈妈呀,谢岸眼神也太吓人了吧。
厉勉拍拍胸脯,很快镇定下来,遥遥冲谢岸一笑,继续切他的菜去了。
“这位爸爸……”小宝可怜兮兮地开口,“你儿子已经三天没……”
谢岸打断小宝的话,“不准学你厉叔!”
小宝一脸懵,什么厉叔?
哦,小宝想起来了,厉叔正在厨房做饭呢。
“什么厉叔?”厉勉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宝可是咋俩的乖儿子。”
谢岸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冷漠地说:“我还有事,早餐就不吃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厉勉就想起了林楷昨天发来的那张模糊的照片,谢岸和那个陌生男人靠得很近,从背影和谢岸微侧着的脸就可以推断出谢岸正在和那个男人聊天。
呵,这顶绿帽他不戴了,谁要谁拿去。
厉勉愤愤地想,坦诚,老子死都不可能跟你谢岸坦诚!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先坦诚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