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那块地?”谢岸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思考了两秒,随即旋过身说:“我记得那块地是刘大东的。”
刘大东,村里出了名不好惹的泼皮无赖,老光棍一个,整天酗酒,动辄提刀威胁人,村里人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我跟他交涉过一次。”厉勉手指在键盘上继续敲打,头也不抬作出评价:“这人比我还不要脸,tui!”
谢岸:“?”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实在不行的话就重新看地。”谢岸将换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没必要跟那种人多费口舌。”
厉勉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伸出一个食指朝谢岸晃了晃,“这你就不懂了。”
谢岸以为厉勉要说什么高深的行业术语,微微倾身向前打算洗耳恭听。
厉勉眼角溢出笑意,眸底光华流转,他真诚而恳切地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谢岸:“……”
“不过话说回来。”厉勉一手摩挲着手指,一手托着下巴看向谢岸,“你到底继承了多少家产?”
这句话他憋了一个星期,想着等谢岸放松警惕再问,不然让谢岸误会他厉勉图财就不好了。
“继承什么?”谢岸眼底的疑惑不像是假的,接着将眉头狠狠一拧,对上厉勉探究好奇的眼神,“老爷子倒是给了我一套房子,我转手卖给谢榛了。”
一套房子?厉勉下意识想的是老爷子也太抠了吧,不能因为谢岸是他临终前才找回来的儿子就区别对待不是?
还是说谢榛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老爷子不顾亲情都要把遗产全部留给谢榛?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等等——厉勉灵光一闪,直觉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不怪他怀疑谢岸,实在是谢岸是有前科的人,那叫一个深藏不露。
厉勉愤慨地想了一通骂谢岸的话,最后将这口浊气憋回肚子里,问:“为什么?”
“那套房子地势偏僻少人,没有多大升值的空间,”谢岸垂下眼睫,目光忧伤,“我不怪老爷子,毕竟谢榛才是在他跟前陪伴和孝顺二十多年的那个人。”
厉勉在心里一个劲冷笑,装,你丫的继续装!但凡老子信你一个标点老子就倒立喝汤!
钟年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圆滚滚的身躯出现在大门口,“谢岸岸,准备拍下一场了——哟,厉勉也在?对了谢岸岸,你答应送我的跑车别忘了哈。”
“跑车?”厉勉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什么跑车?”
“你听错了。”谢岸眼含警告瞥了钟年一眼,钟年一个激灵站直,支支吾吾解释:“什么跑车?我们说的是泡芙。”
谢岸淡定接话:“泡芙容易发胖,你看换成肉松小贝怎么样?”
“也……也行哈哈哈。”
不得不说钟年演技真的很差,笑容僵硬,像是有人扯着他的嘴角逼他笑出来似的,厉勉眼前慢慢汇聚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谢岸丫的又骗他!
好,很好,既然夫夫之间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那谢岸就不要怪他厉勉了!
厉勉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无情地把怨恨发泄到钟年身上,怼得那叫一个杀人诛心,“你只配喝白开水,哦忘了,你喝白开水也会长胖,我看辟谷最适合你。”
钟年感受到了来自厉勉的深深的恶意和冒犯,但他有苦不能言,谁让他一时嘴快差点暴露谢岸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这件事呢。
谢岸可是说了,厉勉这货就图他的钱,两人的感情就像暴雨天翻滚海浪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翻船沉海的可能,而谢岸为了维系这段摇摇欲断的感情,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所有。
钟年虽然不爽自家好白菜被厉勉这头猪拱了,但在谢岸追求幸福这条路上他还是抱以支持的态度。
厉勉打定主意要揭穿谢岸虚伪的面纱,不就是点臭钱吗?搞得他厉勉好像很缺钱贪财的样子。
下午点,厉勉处理完网店的事,亲自去了刘大东家一趟,刘大东这个点不在家,大概率又是出去喝酒了,厉勉就蹲守在他家门口,准备来一出守株待兔。
谢岸这边按照钟年的要求拍摄完,擦着汗去找人,结果找了一通空气,问过才知道厉勉去堵人了。
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谢岸跟钟年打过招呼让钟年先回城,等找去刘大东家,果然见到正蹲在门口大树下数蚂蚁的厉勉。
男人身材高大,蹲在地上给人一种不协调、有些滑稽的感觉,谢岸放轻脚步走近人,厉勉数蚂蚁正数到关键之处,突然觉察到头顶投下来一方阴影,心神一动,似有所感猛一抬头,正巧对上谢岸略带揶揄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厉勉从地上站起来,面色照常,丝毫不觉得尴尬,“今天的拍摄结束了?钟年人呢?林楷他们今晚有个酒局,你看看如果钟年有时间的话叫上他一起。”
“嗯。”谢岸正要开口,余光瞥见远处走近的一道踉跄的身影,那道身影赫然是喝醉酒的刘大东。
“哟。”厉勉拍拍裤子上的灰,朝谢岸一挑眉,“兔子来了。”
“等等——”谢岸叫住正要上前的厉勉,厉勉也注意到了,刘大东身后还跟着辆缓缓行进的车,车子是最新款的宾利,车牌是本地的,一看就知道车主非富即贵惹不起。
“姓刘的在外面有仇家?”厉勉疑惑道。
“不是仇家。”谢岸认真地分析,“要真是仇家的话,车主不会这么耐心。”
“也是。”厉勉赞同地点头。
车子慢慢停下,车门打开,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率先下车,大步跟上醉得东歪西倒的刘大东,神情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还恭敬得很,“刘先生,我扶你进屋。”
刘大东在村里窝囊了一辈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他半生蛆虫一样的苟活着,没有人看得起他,没有人拿他当个人,这下好了,他时来运转,连大老板……连大老板的贴身保镖都来巴结他。
“扶稳当了。”刘大东挺胸抬头,但他一辈子习惯佝偻的后背却怎么也绷不直,姿态有些好笑,却不妨碍他拿乔托大。
将醉酒的刘大东扶进家门,黑衣保镖退出了刘大东家,几乎是关门的一瞬间,黑衣保镖面上恭敬的神情就被鄙视不屑所代替,他掏出纸巾嫌恶地在手上擦了擦,看也不看就将纸巾丢到地上。
黑衣保镖边打电话边朝车子走去。
“老板,哎对,人已经送到家了,您放心,这块地皮我们要定了,不会出任何差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