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战场,十万里方圆,有十二氏族,其中人物,都在婴变期之上。
圣战之后,由叶孤城引起的乱局,已经在缓缓消散,各地一片宁静。
直到一股微风由东南生起,向西北而去,席卷整个祖地。
无数人望向东南,各族大祭司走出石室,踏上祭坛。
各族中都有同一道声音,“蛇族,有渡劫出手了。”
羊族祖地中。
一名老者身前有一道阵图,阵图上有缝隙龟裂,他的嘴角有鲜血滴落,满面骇然,“渡劫提前出手,这场神战,会因他提前!”
他望向东方,“祖地战场例来的规矩因他一人而发生改变,名为叶孤城的年轻人,究竟从何而来?”
叶孤城被镇在一座山中。
山名乾元,山外有一乾坤阵,是渡劫所刻。
他至今回想起被镇压时那道撑破天空的巨手依旧有难以压抑的颤栗和不得不承认的恐惧。
“原来,那就是渡劫!”
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和压制,即便叶孤城自居大胆,经历过在巨掌下的无力之后,依旧不敢再轻言一战。
化神巅峰和渡劫,有天壤之别。
他此刻所在的,是一处空间狭窄的山洞,洞内空无一物,包括孤城剑和谷媚的棺椁。
二者已经都被那名渡劫带走。
山外隐隐传来剑吟,叶孤城明白,那是孤城剑的悲鸣。
“还有月余就是神战开启,没想到蛇族的老祖会因为我提前出手。”
他自言自语,“说起来,这洞中倒是安静。”
再低头,看向胸口的两道铁环,铁环穿透琵琶骨,锁得极紧,每一道都重逾万钧,铺满符文。
只要他动用元力,元力便会被铁环上的符文吸收,并收得更紧,将琵琶骨挤压变形,鲜血四溅。
他自嘲一笑,“当日在华真峰后山时,见那个便宜师傅肋骨和四肢被穿透我还曾调侃过他,没想到自己也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
他来到山洞边缘,尝试向外伸手。
手指刚刚来到山洞边缘,眼前凭空出现一道符文,重重打在他的身上。
一闪而没。
他身形一弓,低头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落下。
过了许久,才缓缓抬头,伸手将鲜血抹去。
他望着山洞外的辽辽平原,和平原上处处昏黄的深秋,“不知,还有没有命回去。”
转身走回洞中,身形掩进黑暗中。
或许是琵琶骨被锁,无法动用元力的缘故,他的脑袋有些昏沉,盘膝坐在地上,不过多久,沉沉进入梦中。
转眼就是深夜。
“醒一醒,快醒一醒。”
叶孤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张惨白得没有血色,伸着三寸猩红舌头的脸,近在咫尺。
叶孤城一惊,“长舌鬼?”
长舌鬼面露疑色,“@@%%u0026?”
叶孤城完全听不明白长舌鬼在说什么。
“等等!”他起身走向山洞深处,在阴暗潮湿的山壁上抓下一团泥球,皱着眉放在嘴中,勉强从经脉中挤压出一丝元力浸入泥团,但嘴里依旧有血腥味传来。
想来是因为琵琶骨处受元力刺激,所以再度收紧。
如今他无法打开凤舞环,也只能使用这种方法。
叶孤城胸腹处方才受锁环挤压有极深的痛楚,但他只是咬着牙低低哼了一声,道:“长舌鬼,你怎么来了?”
长舌鬼道:“现在祖地战场处处都在传您被渡劫镇压的事。上次我和您说过,人有人路,鬼有鬼道,我自然也有方法打听到一些消息,所以赶了过来。”
叶孤城这一次勉强听懂了长舌鬼的话,可见这山洞中长年阴暗无光,阴气深重,所以泥团会有用处。
“你来这,不会被蛇族渡劫发现吗?”
长舌鬼笑道:“这一点您倒不必担心,那渡劫虽能察觉我的踪迹,但他绝不敢对我动手。只因天道循环,妖鬼殊途,他一旦对我出手,沾染了因果,天劫不日便会降临,届时万年来的修为都会付之一炬。”
叶孤城看向长舌鬼身后,“今日为何不见无鼻鬼?”
长舌鬼嘿嘿一笑,现出邀功的神色,“我与无鼻鬼知道您有难之后,便让他十万火急地赶回阴山,通知山主!”
叶孤城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着长舌鬼心里暗自思忖,“长舌鬼所说的山主必定是当日阴兵之地的那位老人,我与那位老人虽有一番因果,但是也只能算萍水相逢,老人必定不会为我出手。况且,老人他生前或许是极强的大能,如今进入阴兵之地,又被阴兵之地的通天之山锁住,未必能有渡劫期的修为。与其等待那位前辈,倒不妨让长舌鬼试试,能否帮我出去。”
叶孤城心里有了定论打算,面上却故作疑惑道:“那位,会比渡劫期大能更强吗?”
长舌鬼一听叶孤城这个问题微微一怔,想了想道:“我并不知山主有多强。”
叶孤城还待再问,长舌鬼接着道:“但我曾听阴兵之地一位当差的前辈提起过山主生前的威势。他说,这片天地看似广袤,其实不过一寸高,天道顶七分,剩下三分,尽归山主。”
长舌鬼话音一落,洞外天空一声霹雳,却好似炸响在叶孤城和长舌鬼的耳边。
长舌鬼立即委顿在地,瘫软如泥瑟瑟发抖。
叶孤城也不禁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虽不像长舌鬼那般不堪,也完全是靠一身胆气在撑着。
长舌鬼捂着脑袋扣在地上,瑟瑟发抖,“饶命!是我说错了话!饶命!”
他不断向虚空中求饶,不知是对谁。
闷雷滚滚,声音逐渐远去。
叶孤城更觉此间情形骇人听闻,他没有开口,却在诧异中思虑,“上次长舌鬼提及那一位时,和此间情形一模一样,有晴天霹雳,有震天之威。但此次这道霹雳,更像有人震怒。不知震怒者是不是那位山主。若不是山主,莫非是天道?”
他的心思刚刚转到这里,头顶又一道闷雷炸响。
叶孤城刚刚站起的身形再次跌倒在地,耳膜嗡嗡,脑海中一片空白,在十数个呼吸的时间里,满脑子都只有方才在耳边响彻的炸响。
而长舌鬼,已经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叶孤城脑海中的空白逐渐褪去,回神之后低头去看长舌鬼,见到他哭得极惨之后有些啼笑皆非,“我尚且在凡尘中时便常听别人提起胆小鬼三个字,如今看来,鬼的胆子的确要比人小上许多。”
过了许久,叶孤城安抚几句之后,长舌鬼才敢抬头,从地上爬起。
长舌鬼似乎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可笑,他感叹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身为鬼差,以执念为形飘摇在这世上,活不活死不死,其中艰辛不比修士简单,时时战战兢兢,所以胆子要比常人更小一些。活着的时候,总觉死才是最可怕的,做了执念永生之后才知道,世上比死可怕的东西,太多了。”
他感叹唏嘘,面上全是茫然之色。
叶孤城越过他看向不远处洞口的阵法,不再卖关子,“长舌鬼,你看洞口那道阵法,可以办法为我破开?”
长舌鬼看了一眼,无奈摇头道:“我若有法子,方才就已经为您破开。渡劫虽然不敢对我等出手,但他们的手段,非我一个小小的鬼差能及。”
叶孤城点头,长舌鬼说得合情合理,想来也的确如此。
远处天边,不知不觉中有鱼肚白显现。
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长舌鬼走后。
叶孤城望着对面山壁呆呆地想着,“听长舌鬼所说,执念活在这世上不死不灭,却也有三灾九劫处处受苦。那谷媚的执念呢?”
他回想起在祭坛上时,进入谷媚梦境,和她残留执念的一番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