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阵阵,鞭影垂落,雷声隆隆,仿佛是天道震怒!
叶孤城看着这一幕,眼见小老头呕出鲜血,一时变色,大声道:“不必再说了!”
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世间,万年前的秘辛也似乎被这股力量掩藏!
他抬头再看石窟上方的巨掌,心头悚然,只觉全身上下都被人窥探得一清二楚。
小老头却似乎打定主意要将这一切告知叶孤城,鲜血喷涌中声音比方才更加急促,“万年前参与翻天之战的一共有十三人,如今存于世间的不知还有几个,但你上次与我提起过的蜃城与冰封谷异状,都一定是由大能者的执念和法相所化,而且,必是我的旧识!”
“至于所谓成仙,千万年来,甚至追溯到无尽上古,这一切都不过是天道骗局!”
轰隆隆!
鞭影愈发狂乱,黑色雷电中隐隐现出紫色和绿色的虹光,全部降临在他的头顶!
“轰!”伴随着最后一道鞭影和闪电的坠落,府主的身形一弯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终于停止。
洞窟外,飘摇的闪电虚浮缠绕,正像一团交织的线团,蔓延数十里,在罕无人烟的祖地里,无人看到这惊骇的一幕。
洞窟里一时寂静无声。
“府主!”叶孤城担忧地上前一步,方才的天罚威势着实可怕,令他胆颤心惊。
“不必担心。”妖狐这时上前一步,低头瞥了一眼老头,道:“他自有分寸。”
半晌。
府主果然从地面缓缓爬了起来。
叶孤城松了一口气,心跳和脉搏却迅若擂鼓。今日的经历和听闻颠覆他以往所知晓的一切,情绪也因此起伏不定。
府主全身上下还有黑色的闪电在游曳,由鞭影划出的道道伤痕在面颊上诡异而狰狞的鼓起,瞧上去极为可怖。
他浑身大汗淋漓,双眸中有几分惊悸,可见方才所受到的伤害并不像他面容上所表现得那么让风轻云淡。
他叹息一声道:“此处已经是能够隐匿天机之处,我要将翻那件事告诉你,也必须现在开口,否则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也幸好是在此处,如果换成洞窟之外,我此刻必已丧命。”
他又忽然自嘲一笑,“若是在万年前,我倒也不必如此怕它。但如今我道韵全失,真实实力十不存一,已不能再像当年肆意张狂。我知道你还有诸多疑惑,但剩下的诸多秘辛,也只能你自己前去寻觅。”
叶孤城一言未发。
蒙在他心头以往的疑惑到了此刻已经尽数解开,但新的疑点又同时出现,甚至比以往更多!
他没有再开口询问,一时静默,半晌后开口,“来到妖族祖地,你可有什么新的计划?”
“诛仙殿无孔不入,他们在各界穿梭,如今妖族的境遇不比其他地方强,诛仙殿化神之下的门人处处屠戮,只有祖地算是安宁。”府主道:“如今的祖地,除我们之外还有三人,都与当年的事有些渊源,你若有意,不妨和他们见上一面。”
“好!”
三人漫步在祖地的百万里疆场中,身形闪烁,缩地成寸。
府主对叶孤城的速度十分惊奇,开口道:“你如今境界虽是化神,速度和威势上已经离渡劫相去不远,只是肉身尚未成圣,不能滴血成兵。若只以化神期的实力衡量,你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渡劫之下第一人。”
叶孤城却道:“不久之后,渡劫之下的所有修士都再无用武之地。渡劫之下第一人,也一样是蝼蚁。”
须臾间,三人穿过十三道山脉,来到一条一望无际的大河之前。
大河莽莽,流水滔滔,天地寂静中只闻湍湍水声。
大河河面上,一尾火红色的鲤鱼倏然探出脑袋。
“你们说的故人是它?”叶孤城问道。
妖狐道:“你别看它与寻常鲤鱼无异,若现出本体,只怕这河面都要上涨三分!如今变成这幅模样,也只是为了躲避一些劫数。”
叶孤城皱眉道:“那就是说,它躲了整整一万年?”
躲躲藏藏一万年,以叶孤城的性子实在无法想象。
妖狐笑道:“你是初生牛犊,自然不知道当年劫难的可怕。这些人在万年前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一念之间可伏尸百万,如今缩在这条河里,实在是受天道威势震慑而惊惧。万年过去,恐惧犹存。他未必心甘情愿,却也算是明哲保身。”
叶孤城反问道:“那你又为何不与他作陪,沉沦在这茫茫尘世?做一只缩头乌龟保命,岂不是更好?”
他实在是不能苟同妖狐所述的明哲保身,所以这句话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嘲讽。
“我与他不同。”妖狐神情略一沉郁,道:“我狐族万千子弟的血海深仇,岂是逃命两个字能推卸的了的!”
远方的鲤鱼渐近,它游得小心翼翼,不时抬头看一眼,似乎在窥视什么。
妖狐见此情形扑哧一笑,“若是让万年前的蛇族子弟看到他们的族长竟成了这副猥琐的模样,只怕会深觉荒诞。”
叶孤城这才了然,“原来它的本体是一条蛇。”
渡劫一念可化山成海,身形千变万化,以蛇的本体幻做鲤鱼倒也不难,只是身为一方巨擘如今却在一条河流上落草,着实令人唏嘘。
“十二族的族长,如今存于世间的只怕不只有你们二人吧。”
他本是无意间一提,谁知妖狐老实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在多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
府主这时也开了口,似乎极为同意妖狐的说法,道:“当年他在九天十地,的确称得上不可一世。”
“再不可一世,如今雄心不在,也只是垂垂老矣的迟暮之人。”妖狐慨叹。
叶孤城闻言,隐隐中猜到某个名字,狐疑开口,“老鹏王?”
妖狐道:“除他之外,妖族中又有谁敢号称在九天十地肆意张狂?”
“他在何处?”
“祖地北方,秃鹫峰。”
说话间,前方的鲤鱼已经游到岸边,双眸混浊,可见垂暮。
“上次我与你相见时,你只敢远远看我一眼,如今怎么敢冒出脑袋?”妖狐一开口便多有揶揄。
果然是旧识。
鲤鱼嘴唇微动,一出口居然是清脆的女子之声,“诛仙殿已出,再躲下去也无法逃脱大劫,如今也只能在危局中寻找生机。”
妖狐道:“既然知道大劫降临再躲下去毫无意义,那你此刻小心翼翼,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的对话大概就是如此。
一旁的叶孤城昏昏欲睡,没有见到所谓万年前大人物的震撼,只有一阵无聊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