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身单力薄,面黄肌瘦的李梦贤,也早就已经守不住这间铺子……
看着支支吾吾起来,显然是要拒绝,只是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拒绝的李梦贤,书生刚刚松开的眉头,不禁再次皱起,越来越深……
“怎么?难道你还真要拒绝,要继续过你这十半月见不到一块肉的清贫日子?”
就在李梦贤扭扭捏捏着,将要开口话时,书生找准时机抢先开了口,淡淡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以前没法改变现状,过这种日子也就罢了。Ww WCOM但是现在明明已经有了改变的机会,你为什么就还想这么过呢?”
到这儿,就算李梦贤再木讷,也完全听得出来,眼前的表弟这次是真的达了,可以过好日子了。
飞黄腾达之后,还能想起自己这个,只是时候在一起念过书,后来便没了什么交情的表哥,这一点无疑让李梦贤感到欣慰。但是,欣慰归欣慰,他也还是不打算答应,跟着表弟一起去过好日子。
因为这铺子是祖产。
“呵呵……表弟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所以,还是谢谢表弟你吧。”犹豫好片刻后,李梦贤鼓起勇气,干笑道。
听得这话,书生眉头顿时都快要皱成了一条线,不悦道:“为什么?我记得你时候是最爱偷嘴,最爱吃肉的人,怎么现在就习惯吃起糠咽起菜来,放着面前的肉不吃了?”
“现在也还爱,只是铺子的生意,表弟你也看到了……”
李梦贤干笑道:“不是不想吃,而是条件实在不容乐观。”
“所以才让你改变啊,只要跟我走,条件立即就可以乐观起来。”书生看着他眼睛道。
再次干声笑了笑,李梦贤摇头。
书生愈不高兴道:“为什么?”
“因为铺子是祖产,我不能,也不敢卖。”李梦贤苦笑道。
书生面无表情道:“没让你一定要卖,你可以不卖,放在这里就行。”
闻言,李梦贤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勉强起来,同时满是羞愧之色,轻咳道:“咳咳……来惭愧,表弟有所不知,在你们到来前,为兄曾经因为受不住奚落,与人怄气,和城建司上门劝的人立过一个赌约……只要为兄熬不住这苦日子,搬到其它地方去住,便算输。作为赌注,为兄输后必须主动搬离,接受城建司的补偿条件……”
书生微微一怔,然后奇怪看着他。
被他这般眼神盯着,李梦贤不禁更加羞愧。
“接受就接受吧,不过一间铺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收起奇怪目光,书生轻声道:“树挪死人挪活,只要挪个地方,将来只要你愿意,要多少间铺子都不算难。”
李梦贤笑了笑,然后摇头,显得很坚定。
见他这副死扛到底,转不过弯来的模样,书生不禁一声冷哼道:“难道所谓祖产对你来,就那么重要?比你自己过日子还重要?”
李梦贤点头道:“苦日子非为兄所愿,但,无论如何,为兄也不敢做那变卖祖产的不肖子孙。”
听得这话,书生面瞬时变得铁青,语气也愈不善起来:“为扩大家业而变卖祖产,和断子绝孙比起来,哪个更加不孝?哪个更败家?”
从书生的脸色中,李梦贤也知道自己了不该的话,不由赔笑几声,而后无奈道:“自然是后者更加不孝,但前者也同样不孝。表弟你就放心吧,为兄自有主意,不会真的让李家香火就此断掉。”
书生冷笑道:“你有什么主意?是找个年纪大的寡妇,还是找个嫁不出去的病痨鬼,还是未出阁便大了肚子的不洁之人,亦或是……直接找个从良的勾栏女?这些事情出去你羞不羞?”
李梦贤微微一怔,而后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书生愈冷笑。
良久后,李梦贤终于再次鼓足勇气,抬起头道:“为兄的事,便不劳表弟你担心了,总之……为兄自有主意便成。就请表弟你放过为兄吧,请恕为兄,真的不能跟你走。”
若是换做往常,了这么多,却仍然是对牛弹琴,书生早就起火来,与李梦贤开始激烈争吵,但今日上门,他不是从前的书生,今后一段时间里,也要培养出一定气场,才能震得住王朝那帮大人物。所以什么,他也不能翻脸吵闹。
那样会跌份,会很丢人。
连一个穷书生都搞不定,往后还怎么搞定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人物?
于是,阴着脸沉默一会后,他心念一转,将脸上的阴云散去,轻叹一声道:“既然你坚持要过这穷哈哈的日子,我也懒得再勉强你。”
见得他终于松口,李梦贤不禁长长地送了一口气,然后赔笑起来。
书生也懒得再和这种脑子不转弯的货色废话,直接摸出一块散银丢了过去,道:“刚和国君大人完事,就来了你这里,连晚饭都来不及吃,饿着肚子和你半,结果却是白跑一趟。去,买些酒肉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吧,以后怕是就没什么时间过来看你了。”
听到“和国君大人事”这几个字,李梦贤不禁身躯一震,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前乞丐一样上门的表弟,此时竟然已经混到了这种高度。没有太多消化的时间,手忙脚乱接过银子,心翼翼笑了笑后,便赶紧出了铺子,去买酒买肉。
今时不同往日,表弟已经彻底蜕变,成了可以和国君大人谈事的大人物,他一个人物,哪里还有怠慢不的余地,即便这大人物是表弟。
李梦贤前脚出门,书生后脚也跟到了铺子门口,随着他愈远去,书生脸上的笑容便愈冷漠。
片刻后,梦贤轩后院前铺,几个地方同时燃起了火焰。如同一条条火蛇,不断扭动壮大,****着周围的一切,顷刻间,便将整个梦贤轩吞没,燃起熊熊大火。
冲火光中,退到了远处的书生阴阴笑着。
当李梦贤提着一块肉、一只鸡,和一坛酒看到那片火光,加快脚步回到街口,见到正在猛烈燃烧的梦贤轩,和前方负手而立的表弟时,不禁眼前一黑,而后颓然瘫倒,捶地大哭。
……
在附近的人,和城防队火急火燎赶往梦贤轩救火的同时,一道伟岸身影,也刚刚离开了苏越的府园。
这道伟身影的主人,正是自从来了王都,便一直在雷公山附近,寻找父亲尸体的武智清。
此时,武智清已经变回了那个穿着朴素青衫的文雅中年男人,不再活像个民工。
没人知道他是何时离开雷公山,来到风陵城,又是何时进入苏越府园的。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悄无声息进去,又悄无声息离开。
其实,武智清这次来,不是为了见苏越。他知道苏越已经离开风陵城,正在赶往八千里外的帝国京城,甚至就连苏越目前在哪里,他都知道得很清楚。这一次,他是为了书生而来。
但是书生此时不在府中,所以他只能离开,再去别的地方找。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武智清终于想起某个地方,快赶到那个区域,又顺着火光,来到梦贤轩这条街上,终于远远见到要找的人时,书生也刚好被城防队的军士“请”上了马车,在一队军士的簇拥下,往城防司赶去。
武智清很想见到书生,但他不想,也不敢从王朝军人的手里抢人,于是只好远远跟了上去,片刻后,又远远看着他被“请”进了城防司府衙。
犹豫一番后,武智清决定潜入城防司寻觅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忽然从他旁边不远处响起。
“唔,你想进去?”
话音毫无预兆传来,使得武智清眉头不禁颤了颤,旋即扭头望去。
只见巷口左边的街道上,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眉眼开阔英俊,穿着黑衫的青年男人,正微笑着缓缓走来。
护国神殿。
神殿大弟子不是一个被抓,一个去了帝国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难道,那两个已经回来?
想到某种可能,武智清心里不禁微微一震。
“不用紧张,我应该打不过你,而且也没有什么恶意。”
话间,穿着神殿标志性黑衫的青年男人,已经走到巷子口,在十米外站定后,微笑道:“你要实在想进去的话,那就进去吧。”
还没进去就已经被神殿现,即便武智清再想进去,也不可能再贸然进去。
事实上,他此时更应该想的,是如何脱身。
见他不话,青年男人又笑道:“看来你是不想进去了,既然不想进去,那就是想离开了?”
武智清面色微变。
“不要误会,我没有要留你的意思,就算想留,恐怕也留不住你。”
轻轻一笑,青年男人道:“我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父亲的遗骨你还想不想要。”
顿了顿,他笑容更甚道:“再有就是给你提个醒。”
……
(我和李梦贤不熟,但是想烧他铺子已经想很久了,今儿终于把这事情办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