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肆拾贰 与君离别意 只求无愧心

叶安安心中冷笑,“老油条好政治的腔调,不过他还真有办法,直接来找我做工作。”

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听到旁边小美抢先插嘴了:“子房是为了救我才跳到乱兵里打架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咳,咳,咳,”刘邦也没想到小美胡乱插了这么一句嘴,还理解成自己要惩罚张良,只好尴尬地咳嗽几声道,“怪你你也不能到前线去指挥攻打咸阳啊!”

“沛公,”张良拱手,想要说话,刘邦又笑道,“子房,我和叶姑娘聊几句,你老插话,是怕我看上叶姑娘?”

张良的脸立刻红了,叶安安也有些羞恼,心中暗道,这无赖铁了心要押宝在我身上,反正我本意就是让张良去的,卖他个人情也不错,以后他当了皇上,总有机会让他还回来。心念已定,便道:“沛公,攻打咸阳之事,肯定主要还是靠您的英明神武;不过凭子房运筹帷幄、随机应变的能力,帮您出谋划策也是很需要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马屁拍的有些露骨,暗想看来受了伤的人脑子是比较混乱。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邦听了叶安安的话却觉得颇为舒服:“叶姑娘不愧是位奇女子,慧眼识英雄啊。”

叶安安干笑了下,心道您还真不客气,嘴上继续道:“前面我跟子房讨论过了,既然我现在烧也退了,伤势已无大碍,明日,子房就随您一起西进吧!”

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安安!”张良焦急地叫了一声,又转身看向刘邦,“沛公,安安她的伤……”

“好啊!”刘邦再度对张良的话听而不闻,拊掌站起,“如此就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多留些人手在此专门照顾叶姑娘的,等伤养好了就早点来和我们会合。说不定那会我们咸阳也都到手了呢!哈哈哈!叶姑娘,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你的伤还需要休息,就早点就寝吧。如此,我便回去了!”

说完,看都不看张良,掀开帘子自顾自去了。

张良无奈地看一眼叶安安:“等我回来。”便急匆匆追了出去。

叶安安笑笑,心想:“秀才遇到兵,这事儿你可说服不了刘邦那个无赖。”

小美却似乎依然有些不快:“安安姐,你为什么让子房去呢?战场上多危险啊,让他留下来,又能陪我们,又安全,一举两得,多好!”

“你知道什么?”不等叶安安说话,张米就瞪了一眼小美,“叶姑娘是为公子着想。哪像你,就知道自己,想一出是一出,都什么时候了,就光想着把公子留下陪你玩。”

小美气的撅起嘴:“小米哥你没完啦?我说随便你训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事都训我,就说昨天的事情上随便你训我……”叶安安敏锐地发现小美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你说你做错了的就随便我教训,现在你这个说法就不对。”张米毫不客气。

叶安安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张米忽然这么大胆,肯定是他白天被张良骂了觉得委屈,小美也觉得愧对他,便追去说随便他教训。

“你们怎么和沛公碰到了?”叶安安装作没听到俩人斗嘴。

“我们出营散了散心,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的,他身后还好几个人呢,他问我们你的情况,我说叶姑娘可能还没醒,他就让那几个都先回去,自己跟我们来了。”张米答道。

“叶姐姐,”小美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你不怪我吧?”

“怪什么?”叶安安笑着问。她本来不打算说什么的,既然张良选择了一点都不责备小美,她觉得自己总得说句话。

“怪我不懂事,不听你和米米哥的话……”张米一声严厉的咳嗽,小美立刻改口,“小米哥,我不听你们的话,自作主张跑到战场去,害你受了伤。”说完,眼神惴惴地看着叶安安。

叶安安看她那怯怯的眼神,忽然又觉得舍不得说她了,但还是坚持说道:“我倒是没事。不过这次真的是我们幸运,正好子房他们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了,如果是在不利的形势下,子房根本没空管我们,还可能因此输掉一场战争,到时候你,我,子房,小米,可能都会处在危险的境地。所以,这次就当个教训,以后要再懂事一些,好吗?”

“叶姑娘你说的太客气了,她差点把你和公子都害死。”张米犹自气愤难平。

“小美还是小姑娘嘛,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就好了。”叶安安道。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小美忽地站起来,大眼睛里泪花闪闪,瞪着二人嚷道,然后冲出了营帐。

“呃?”叶安安尴尬地呆在那里。

“这个人没救了。”张米摇摇头,“叶姑娘别理她。”

叶安安笑笑,想想自己前面说的话,也许是因为自己说她是“小姑娘”,刺激了她?

想起曾经张良一直对自己说“小美还小”一类的话语,又想起刚才小美进来时的脸色,她渐渐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小米,天这么黑了,小美自己在外面乱跑不安全,你去看看吧。”

“我才懒得看她,我还是留下照顾叶姑娘,你还是个病人呢。”张米愤愤地说。

“我没事,你去吧!她自己在外面我不放心。”叶安安催促道。

张米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慢吞吞地出去了。

叶安安觉得背后的伤更疼了,撑着胳膊想要躺下,营帐的门帘一掀,张良回来了。

本来张良脸上还带着沉思的忧虑,一抬头看到叶安安的动作,忙急走几步赶过去,扶住叶安安的腰背让她慢慢坐下,问道:“怎么又都跑了,小米也是,怎么丢下你一个?”

“是我让他去追小美的。”

“小美又怎么了?”张良的表情有些无奈。

“没事,不过我们以后在她面前真的要注意点,毕竟你和她是指了婚的。还有你以后最好不要总说她是小孩子……”叶安安看到张良的头垂下,以为他不高兴,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安安,对不起。”张良握住她的手蹲在榻前,“本来这些是我愧对你的,倒换了你来跟我说怎么让小美高兴……”

叶安安躺在那里,轻捏着张良白皙瘦长的手指,心中暗道:“虽然我也有委屈,可我毕竟可以肯定,在我和小美之间,你的心是在我这里的……”

轻声道:“别想太多了,小美很快就没事了。你快收拾下东西吧,明天是不是一早就出发啊?”

张良点点头:“日出就出发。”又捏着叶安安的小指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走?”

叶安安笑道:“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去我还真觉得可惜。”

张良微怔:“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叶安安反问:“难道你没有信心?”

张良忍不住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抓住叶安安的小指和自己的勾住:“等你伤好了,马上来找我。”

叶安安笑着点头。

看着张良忙碌的身影,躺在榻上的叶安安怅然若失。自己需要养伤,就此一别,至少要月余才能相见,那个时候,秦朝估计已经灭亡了吧?那时候的子房,该是怎么的意气风发呢?

叶安安贪恋地看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衫,不需要作战的时候,张良总是穿着这件衣服,却似乎很少积上灰尘,只是浆洗的久了变的薄了一些。下次再见到张良的时候,秋天就要到了,这件衣服也要被收起来了呢。

“子房,我知道家国对你的意义,若不能亲眼见证暴秦的灭亡,你肯定会觉得遗憾,我不想你因为我,留下这么大的遗憾。”她痴痴地想着,沉沉睡去。连小美二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刘邦率军拔营。叶安安身上有伤,只能和张良在营帐匆匆作别。张米小美送了张良等人离去,便回来收拾东西。很快刘邦留下的人也过来了十几个,说是帮忙收拾一下,然后把叶安安等人送到原蓝田县令的家中去,既利于养伤,也方便照顾。

叶安安欣然从命,住在宅院里比住这种冬冷夏热的营帐自然要舒服的多。于是十几个亲兵有拎东西的,有抬担架的,很就把叶安安三人安顿好了,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叶安安身上伤势不轻,除了进府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看了几眼,便一直躺在一间大概是原来县令小姐居住的闺房里,吃喝都有人伺候着,也不需要出门。所以除了知道这个大宅子坐北朝南、庭院宽广,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仅看这个小姐的闺房就知道,这个县令的家底还是很雄厚的。她没想到刘邦说到做到,给自己这么多优待,便问起身边伺候的人,这座宅院的原主人哪里去了,本以为是不是也像颍川的县令一样被杀了。问了才知道这位县令是举县投降的,所以基本上还算在位,只不过是实权交给了刘邦的手下,自己也搬出了这个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