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一愣,张口结舌地站在那:“啊?”
刘邦讪讪片刻,有些心虚又有些期待地问道:“难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娶了她?”
萧何脑子里嗡的一声,嘴巴张到不能再大,半晌才道:“这,叶姑娘,不是跟张申徒情投意合吗……”
刘邦气闷道:“我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对她下手……”
萧何哭笑不得地望着刘邦:“汉王既然也知道这一节,为何又……”
刘邦嘿嘿笑道:“我想着你跟我亲厚,看到好的肯定也想着替我收入囊中,还以为你刚才呆头鹅一样是因为你很可惜我不娶她呢……”
萧何沉吟道,“汉王对叶姑娘,是真的一见倾心,还是因为叶姑娘的奇思妙见?”
刘邦靠在榻上想了想,老老实实道:“就是觉得一个小女子还挺特别的,就想把她留在身边,就算不能随时借个力,逗着玩玩也怪有趣的。”
萧何心中一阵呻吟,道:“叶姑娘乃世外高人的徒弟,我看她性格倔强,只怕未必肯如其他女子一般服侍汉王左右。真要如此,倒只恐会折了汉王的面子,何况还要考虑张申徒,只怕他也会对汉王您寒心的……”
“嗯,我也觉得这小女子未必肯从,”刘邦坐起来,脸上带着点痞笑,语气却是严肃的:“可现在张良走了,我没留下他,就想留下叶姑娘,让张良在该回来的时候,知道回来。”
“恭喜汉王!”萧何拱手,一揖及地。
刘邦吓一跳:“你又出什么幺蛾子?恭喜我作甚?”
萧何抬起身来,一脸笑容,道:“汉王本就宽厚睿智,而今对人才多方招揽,成就伟业指日可待。”
“噢?是吗?”刘邦哈哈大笑起来,“萧何,你老这么夸我,我都快找不到北了……”
萧何忙严肃道:“臣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好啊,好!”刘邦拍着萧何的肩膀,一脸得意。想了下:“那你觉得作为一个宽厚睿智的汉王,我应该怎么留下叶姑娘?”
萧何沉思半刻道:“适才汉王说给叶姑娘封个官,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封官我倒是没问题,可她是个姑娘家,只怕会有人有意见。”刘邦皱眉道。
“这不是问题,”萧何道,“叶姑娘常着男装,知道她是女子的人都是大王的亲随。只要大王令下,都不会有什么意见,问题就是是封外官还是内官?是封虚官还是实官?”
刘邦摸摸自己的下巴,复躺回到榻上,示意萧何也坐下:“有什么说法?”
萧何斜斜坐在榻边:“想大王也有所感觉,叶姑娘是有一定推断的本事的,只是不知道到底能看到多远和多准。但是自第一次见她到现在,每次叶姑娘出现,汉王总有绝处逢生的机遇,所以臣基本可以肯定,叶姑娘是个福星。”
刘邦捏着颔下的胡须,嘿嘿笑着点头:“我也因此想要叫她再过来见见呢。”
萧何看到刘邦的表情,心下略安,继续道:“但是叶姑娘是世外高人的徒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的,臣一直不能总结出她出现和离开的规律,也不知道她离去是为了做些什么。所以臣担心,倘若把她留在身侧,以常规官职来约束她,反为不美。”抬头看刘邦沉吟的脸色,萧何又道:“臣以为,可以暂封叶姑娘做个侍诏。”
“侍诏?”
“常规的侍诏,自然是跟在汉王身边,分掌星历,龟卜,请雨之事。但是对叶姑娘不能如此要求。而今战事阶段,索性就让她自己权宜计较,何时陪在汉王身边,何时离开。星历等事本就不是凡人能解的,所以即便叶姑娘行踪异样也不会惹人非议。”
刘邦眼珠子一转,道:“如此也好,也免的一直留她在我身边,引得子房不满。”
萧何忍不住笑起来:“大王英明。”
刘邦道:“那我想把她召回来的时候,她不肯回来怎么办?”
萧何嘴巴微抿:“只要叶姑娘答应做这个官职,自然会听候大王调遣。何况,大王以国事为重,又不会随意呼召逗弄叶姑娘。”
刘邦坐起来哈哈大笑:“你这老狐狸,就知道不会这么便宜我,老是断我的后手。”
萧何连忙站起来:“微臣不敢。”
刘邦道:“好了,去吧去吧,回头让叶姑娘来,我得跟她聊聊。”
又见萧何有些为难的神色,刘邦不耐烦地笑着摆手道:“韩信也来,你也来!”
“那是否等到韩信拜大将之后?”萧何犹疑道,“还是要正式些……”
“好,我都听你的!行了吧?”刘邦瞪了萧何一眼,又嘿嘿笑了起来。
“谢大王!”萧何正要再说什么,刘邦却眼睛贼溜溜一转,“别急着谢,你私自离开了好几天,回来我还什么事都听你的,不是道个谢就能解决的。”
“呃?”萧何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刘邦一脸痞笑,心中便有了计较:“臣回去马上让内子发信给吕夫人,诉说此处条件艰辛凄苦、战事迫在眉睫,实在不是老弱妇孺能承受的……”
“好好好,去吧,也不知道她们母子在老家生活的如何……”刘邦一脸的乡愁表情,悲戚的神色十分逼真。萧何忙跟着叹了口气:“大王思念亲人,臣一定让内子如实描述。”刘邦恍若未闻,于是萧何转过身来,缓缓出了营帐。
刘邦解决掉后顾之忧,高高兴兴地又抓了一把干枣片,躺回榻上,嚼着枣片,想起那个说话颠三倒四却又总带点意味深长的小丫头,心中不免又有些恨恨:“这么有趣的丫头,怎么就让张良先遇到她了呢?”
而慢慢走到营帐外无人处才终于忍不住不顾年纪雀跃了一下的萧何,却不知道,他一直没有想通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是叶安安因为和张良之间的难题一直无解才选择的出走罢了。
想到要先去找叶安安和韩信通个消息,萧何于是拐了个弯,到了给韩信暂时安排的营帐。刚到营帐门口,不出他所料,叶安安果然也在。而且这位姑娘还正在里面絮絮地给韩信上课:“你去见汉王的时候,还是尽量低调些、敬畏些,不要总是一副人家欠你多少钱的样子。就算你才华出众、用兵如神,他总归是汉王啊。我说,你听见没有啊?”
“听见好几遍了。”韩信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哼,就知道你嫌我啰嗦!”叶安安气呼呼地说完这句就住了嘴。
营帐里沉默片刻,萧何正要掀开帘子进去,却听到韩信的声音悠悠传来:“你怎么知道我会拜将?”
“嗯?萧丞相说的啊。”叶安安道。
“不是这次,是很早以前。”
萧何一愣,抬起来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营帐里的叶安安似乎也是一愣,过了很久方支支吾吾道:“什么很久以前?”
韩信吐一口气,“你我刚认识不久,在离开下邳的路上,你便说我将来可以拜将封侯……”
帐外的萧何听到这句,很是震惊。
倒是叶安安已经冷静下来了,回答道:“我那时候是这么说了,是说你有这个实力嘛,又不是说我算到你一定能拜将封侯。”
韩信沉默片刻:“是么?”
“当然,否则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可以预测未来?我在洛阳说的话是开玩笑的,否则,我干嘛还去鼓舞你,不如去找个未来可以当皇帝的鼓动鼓动,将来还能谋个皇后当当。”叶安安笑着继续道。
韩信似是相信了她的话,于是转了个话题:“如果我真的拜将了,你怎么打算?”
叶安安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在洛阳啊,要不是你说这话我才不会回来呢。”
“我只说可以跟你一起来投奔汉王好不好?”
“还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当然不一样啊。”
“……”
帐中二人争的面红耳赤,帐外的萧何目瞪口呆。心中一派茫然,他想了无数种理由,却根本没想到,叶安安说动韩信回来的条件,竟然就是只要她也一起回来。“这,这,莫非这国士无双的韩大将军,也对叶姑娘有意思?”一阵头疼,“这也太乱了,张子房,你还不回来啊……”
他哪里知道,张子房基本可以算是自动退出了。
见营帐里的对话已经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了,萧何干咳一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萧丞相!”二人站起来见礼,韩信的脸有些红。
“恭喜韩将军!”萧何笑吟吟地走过去,扶韩信起身,“大王已经下令,封你为大将,择一黄道吉日举行受封仪式。”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叶安安的洗脑收到了效果,韩信倨傲的脸上居然带上了恭敬惊喜的表情,行礼道:“谢大王恩典,谢丞相美言!”
萧何却没想那么多,心中一喜,忙道:“韩大将军智勇无敌,汉王识才爱才,萧何不过略尽唇舌之力。”
叶安安在旁边高兴地插嘴道:“萧丞相月下追韩信,几日不眠不休,岂止是唇舌之力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