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叶安安就觉得右眼皮直跳。她心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句俗语应该在古代不适用吧。还是像往常一样,她去中军大帐找韩信,看看今天是去练武还是修栈道。
快走到帐门口,只见韩荣照例守在外面,就是脸色有点不好看。他见叶安安到来,勉强笑了一下。
叶安安有些诧异,问道:“韩荣,怎么了?”
“没什么,叶侍诏进去就明白了。”
叶安安更觉奇怪,加快了步子走进帐中。里面和往常一下,人丁稀少,韩信坐在主桌后面,脸色阴沉,咦,下首坐的那个人是谁?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呢?
叶安安和两个陌生人对视着。坐着的那位衣着华丽,长相英俊,但眼眉间有股轻佻之气。后面站着的明显是他的侍从,倒也清秀,透着一股精明劲。
还没等叶安安回过神来,那人先发问了,“没想到韩将军帐下还有如此妙人。”
韩信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他压着嗓子说:“这就是汉王亲封的叶侍诏。”
那人微眯眼睛,精光乍现,死盯着叶安安,“侍诏?这么快。可是叶安安叶侍诏?”
叶安安心中惊诧,没细想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呵呵,家姐可是提起过你很多次啊。”来人说完这句话便顿住话头,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打量叶安安。
叶安安被那人盯得发毛,转而去看韩信,他寒着脸说:“这是吕颂吕都尉,是吕夫人的堂弟,此行专程来找汉王。”
吕颂在座上微微欠身,听到“吕夫人”时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态,“不过韩将军这里,好山好水好人,在下决定多叨扰几日再走不迟。”说到“好人”他又将眼神盯在叶安安身上。
韩信显然不情愿,但又想不出什么理由赶他走,只得阴沉地说:“此处乃关边前线,局势凶险万变,还望吕都尉好好照顾自己。”
“这你大可放心,还是先给我安排食宿吧。”
韩信唤韩荣进来交代他办事。吕颂终于跟着韩荣走了,经过叶安安身边时,那人挑着嘴角说:“叶侍诏,我们稍后再叙。”
帐篷里就剩下两人,叶安安气鼓鼓地说:“这是什么人?如此阴阳怪气。”
“我们暂时还惹不起的人,”韩信有些疲惫,“我会尽快打发他走。”
“看着他挑嘴角自以为很帅的样子,就想给他一拳。”
“可以,不过别让他知道是你。”
两人都笑了,驱散了压抑的气氛。叶安安眉飞色舞地策划怎样“黑”吕颂一顿,韩信微笑地看着她。聊了没一会,韩荣回来复命,虽然经受了各种挑剔,但总算将主仆二人安顿好了。他回禀完没有马上就走,反而站在那里脸带犹豫之色。韩信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
“将军,我……”
“韩荣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叶安安有些着急。
“将军,叶侍诏,这位吕公子很得吕夫人的喜爱,素来骄横霸道、目中无人,连汉王对他也很是容忍。”
“难道还怕他不成!”叶安安想起那副邪魅样就觉得恶心。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韩信淡淡地说。
韩荣带来的信息又让二人陷入了沉默。叶安安第一次看到韩信有些无奈的样子。他已经不是那个随心所欲的士兵韩信,而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权力越大,掣肘越多。叶安安想了想,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招惹他的。”
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样子,韩信失笑:“你放心,惹了他我替你善后。”
一笑解千愁。这天两人还是兢兢业业地去监修栈道了。
回来时天刚擦黑,叶安安在自己的营帐门口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吕颂。
“叶侍诏,我可是等你好久啊。”说完还不忘邪魅一笑。
“吕公子见谅,汉王命本人监修栈道,不敢疏忽。”叶安安想起对韩信的承诺,克制着自己小心应付。
“没想到叶侍诏也会亲力亲为。”看叶安安站着不动,吕颂上前一步,“我们何不帐中一叙。”然后挑开门帘径直走了进去。
本想赶快打发他走,可这人脸皮真是够厚,叶安安提醒自己冷静再冷静,跟着进了帐子。
吕颂很从容地找了个位子坐下,倒上了茶水,还不忘殷勤地给叶安安倒了一杯递到手中。然后自来熟地坐在那里开始天气、风光胡侃一通。不知来者何意,叶安安只得“嗯嗯”应对。
吕颂突然停住了话头,叶安安有些奇怪便抬头看他。“叶侍诏似乎对我不感兴趣?”吕颂问。
“此话怎讲?”叶安安不解。
“那我应该这样问,叶侍诏对谁更感兴趣?张申徒?韩将军?汉王?”
“你什么意思?”叶安安暗暗吃惊,不动声色。
“没什么意思。对我不感兴趣没有所谓,只要我对你感兴趣就好了,叶姑娘。”吕颂邪邪地笑着,眼神肆意在叶安安身上打转。
“你说什么?”叶安安又惊又气,手里的茶杯重重落下,撒了一桌子水。
看到这样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吕颂笑着说:“别这么沉不住气,姐姐可曾经对我说你不是一般的女子。”
原来如此。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吕公子看来是吕雉派来的。这位远在沛县老家的夫人放心不下刘邦,便派堂弟前来监视。叶安安也在她密切关注的名单之中,消息真是灵通啊。想清楚这一点,叶安安心中有了计较。
“承蒙吕夫人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乘机示弱,让敌人放松警惕。
“哈哈哈哈”吕颂果然很得意,“叶姑娘真是聪明之人。”
“吕公子更是才俊之士。”
“这么说来,我俩很般配了?”吕颂说着,竟然从桌子上伸过手来,要握她的手。
在现代人叶安安看来,这种行为算是性骚扰,可放到古代就是淫邪之为。叶安安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吕公子说笑了。”
“哈哈哈哈”虽然没有得逞,吕颂看起来还是很满意的样子。这时帐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公子,陈都尉和薛中尉又派人来请了了,时间差不多了。”是吕颂的贴身随从。从他的话里不难看出,这位吕公子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吕颂起身,叶安安相送。那人临出门之际,不忘回头留下一个邪魅的笑容:“叶姑娘,改日再叙。”
叙你个大头鬼!叶安安心中咒骂面上带笑将人送走。这场对话下来惊得一身是汗,让一个登徒子掌握了自己太多事情总不是好事,况且这人看起来还不怀好意。叶安安想,还是不要告诉韩信,他有太多的事要烦,自己有武功小心应对便是。
这天晚上,叶安安和韩信又凑在一起吃夜宵。在叶安安烫到自己第三次后,韩信忍不住问:“你有心事?”
“啊,没有,”叶安安一边掩饰一边想起一件事,“听说你的手下们都竞相宴请吕颂?”
“好像是这样。”
“是不是应该给他准备个接风宴?”
“我没这功夫讨好他。”
叶安安心知他的脾气,也就不再相劝。吃完夜宵后,韩信执意要送她回帐篷。叶安安笑说,就这么几步路,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夜晚的营地很安静,除了虫鸣就是远处吕颂他们夜宴的声音。叶安安嫌弃地看了看那边,转头却发现韩信带着她在绕路。
“本来不迷路的都被你绕晕了。”叶安安小小抱怨。韩信难得没有回嘴,有些心虚的笑笑。一阵夜风过后,月亮突然从云朵中闪出来,皎洁的圆盘照着地面,两人都不禁驻足仰视。“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韩信突然轻轻地念出了这句话。
叶安安大感惊奇:“这你都记得?我好像就唱过一次。”
韩信转过脸来,“你说的我都记得。”月光温润如珍珠般的颜色,落在他的睫毛上,好像眨眨眼睛便会有光的涟漪溅落。叶安安开心地笑,“就你记性好。”
月光温柔地照在二人身上,然而在它照不到的角落,隐藏着偷窥者的身影。
接下来的几天,吕颂还会时不时骚扰,叶安安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打太极,倒也没吃亏,心里只盼着他自觉没趣了赶紧离开。韩信还是很忙。手头兵士不多,但这是他整治军容、培养亲兵的好机会。修栈道之余,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训练军队上。
这天,二人吃过晚饭,不等军士收拾干净,韩信便到一边去看他那些河图地书。叶安安不想打扰,便趁他不注意和军士一同出了营帐。天也黑了,月亮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叶安安自觉疲累,便直接回了营帐。站岗的亲兵竟然不在,估计是去吃饭了吧。叶安安这么想着,撩帘进门,没等站定,直觉身边起了一阵疾风,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那人身体更重,叶安安承受不住这个力道,向前扑倒在桌案上。她失声惊呼:“谁!”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像是低头闻了闻她后面的头发,叶安安惊惧之下直欲作呕。
接着耳边一阵温热的吐气,难闻的酒味传来,“叶姑娘,除了我,还有谁?”
吕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