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蓝景迟都是在逃避现实,牧尘说什么他做什么,子逸说什么他听什么,那么现在的蓝景迟就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一个人。
他曾经幻想着能够一直依靠着父亲,依靠着姐姐,而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
或许以后会出现值得他依靠的人?他不知道。
现在,挣脱了离魂赋的蓝景迟,正瞪着眼前那堆碍事的东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还找什么,直接让这只癞蛤蟆下地狱吧。”
随后,剑刃下开始泛起暗红色的漩涡,他蓝色的缎袍随着猛烈的狂风不停飞舞。他缓缓闭上眼,最后一次回忆起那个生活了十八年的故乡。皑皑的白雪,圣洁的芒山,鸟语花香的庭院,以及在树林间追逐嬉闹的孩子。
还有,那个曾经以为能够依靠一辈子的父亲,姐姐。
蓝景迟猛地睁开眼睛,那些美好的画面转瞬间烟消云散,他横举着长剑快步向前冲去,在巨兽面前一跃而起。一只有着纯正黑色的大鹏从他脚下飞过,蓝景迟再用力一踏,整个人飞到了半空中。
“破晓——”剑身被黑色蓝色混合的光芒瞬间无限放大,周围七彩的雷光甚至连四五里开外的牧尘几人都能看到。
“——之刃!”顺着向下冲去的惯性,蓝景迟双手紧握长剑从头顶挥下,光刃在接触到巨兽坚硬的皮肤时绽开一束美丽的光芒。蓝景迟就像切西瓜一样,将巨大的剑刃从那只蛤蟆的头顶一直切到地面,没有丝毫停顿。
被疾风扬到一边的苍澜看得呆在那里,直到她费尽千辛万苦召唤出来的巨兽烟消云散,都无法恢复过来。
“这……这家伙……真的只是七职阶吗……”苍澜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呆滞来形容了。
虽然后来蓝景迟向她解释,这只是因为她过激的表现导致了他过激的反应最后因为过激的情绪失控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可苍澜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
重新落回地面的蓝景迟轻轻吹了一下剑刃,把它收回鞘中。肤色恢复了正常的黄色,瞳孔也恢复了他特有的淡蓝色。
苍澜强压着直滴下来的冷汗,把竹制古卷捏在手里,似乎是打算做最后的挣扎。蓝景迟虽然在那边一副欠揍的样子,可心里却是非常没底。刚才一激动把力气用得差不多了,这下有的恢复了。
“潘,我吃不消了,你去看看她死没死……”蓝景迟一边苦笑一边对潘说道。
狼人点头,一路向前冲去。刚迈出去两步,苍澜的攻击又到了。这次的箭矢不再从四面八方飞来,只从一个方向,以极其虚弱的攻击作最后的回应。
蓝景迟轻轻一笑,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向前。反正前面有个保镖挡着,自己只管跑路就行。狼人轻松接下飞来的箭矢,似乎一点都没有压力。
“找到你了……诶?”蓝景迟来到他所想象的苍澜藏身的地方,可什么都没有找到。忽然,他身后猛地冒出无数紫色光芒,每一支都无比锋利,每一支都可以把他扎个对穿。
狼人闪身护住蓝景迟,尖锐的前爪快速抵挡着那些飞来的紫色箭矢。可百密一疏,还是有遗漏的几支。蓝景迟举剑挡了两下,提起一口气,翻身闪到一边,对着树林就冲了过去。两下翻到树上,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找到了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举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行了,别念了,那里只有潘在。”蓝景迟冷冷地说,“你输了。”
苍澜抬眼看了看他,虚弱的少女尤其惹人怜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应道:“是啊,我输了。你要怎样,随便你吧。”
“谁给你的敕令,原文是怎么说的?”
“原话就是,‘消灭牧尘及其同党’,敕令的发出者……”苍澜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是隐士。”
“钟离影?”蓝景迟“嗯?”了一声,看她这样子也不会说谎,姑且相信她好了。
“好了,你走吧。”蓝景迟拿开了长剑,“我让潘送你,要去哪告诉它就行了。”
“嗯……诶?”苍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有点不对,“这就让我走了?”
“怎么,你要以身相许?”蓝景迟一摊手,“正巧我也没有娶妻,你可以的。”
苍澜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过一阵红晕。她翻了个身想坐起来,可手臂一软又倒了下去。蓝景迟赶忙扶起她,双手擦过她的胸前,苍澜微微皱了下眉头。
“起来吧。”蓝景迟完全没有在意,把她扶了起来。漆黑的大鹏已经在一旁待命了,蓝景迟指了指它,示意苍澜上去。
“你就不怕我偷袭你?”苍澜捏着魔典,额上虚汗直下。
“就你现在这状态,偷袭我?”蓝景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除非你真的找死,不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不信你会这么傻。”
“蓝景迟……我记住你了。”苍澜骑上大鹏,“反正今天我落到了你手上,你要坑我,我也没办法,随你怎么办吧。”
“还不信我?”蓝景迟叹了口气,“先去南海淳于家吧,等战事停息了我再来看你。”他挥了挥手,大鹏振翅而去,飞向了天边。
蓝景迟看着远去的潘,脚下一软瘫倒在树枝上。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这要怎么下去啊!
正巧,玖羽带着亲信赶了过来。他把蓝景迟弄了下来,确定周围没有人跟着才道:
“将军,我是偷偷带人过来的,没有人知道。”
“嗯?你想说什么?”
“我想,将军做事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没有禀报皇上。”玖羽道,“将军,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蓝景迟仔细端详了这个玖羽一会儿。
“你的确很聪明,知道有些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蓝景迟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够永远都不背叛我。”
玖羽听了,轻轻一笑:“这个恐怕末将做不到。”
蓝景迟听了心中一个咯噔,手已经下意识地去摸腰中的长剑了。
“因为末将只对安尔王国效忠,无法再对其他人宣誓我的忠诚。”玖羽道,“如果将军始终忠于安尔,那么末将也将忠于将军。”
忠诚与背叛,永远只有一步之遥。蓝景迟点点头,骑上玖羽带来的战马道:“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