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百里,二人被押至方州河岸。此处河床尚平,脚下是方州沃土,对岸是陡峭山崖。河水由北山而来,遇到界岭转折向东,奔腾而去。岸边筑有高堤水渠,农田灌溉泉水正是由此地引去。
每年入春,北山雪水消融,河水暴涨轻则毁堤,重则淹田。花氏执政之后,年年冬季都要号集劳工加固河堤,以保农田。
此时,漫漫河堤之上号子响彻耳际,成千劳工赤膊上阵干得热火朝天。虽是寒冬,人人干劲十足挥汗如雨。
玉椿见到这样盛大的场面,极为震撼。脚未站稳,尚在感慨当中,已上来几人强行解衣服。他护住身体急得大叫,扭头一看花吹雪亦是如此。那些人显然未曾将这皇子放在眼里,看来邳国民风如此,即使身为皇室也无特权。挣扎都无用,片刻二人衣被脱尽,冷得抱紧双臂,四目对望,满脸无奈,山风一来冻得全身打颤。四下一瞧,此处荒野,无一物可取来避寒。
花吹雪上前拍拍玉椿的肩,无奈摇摇头跳上前,加入劳工队伍。皇子已先行,自知躲不过去。玉椿只得跟去。
石材均是从附近半山开采,然后运至河堤。玉椿不会开采,亦不懂筑堤,只得拉车推车,搬运石料。石料轻则数十斤,重则过百,再者山路难行。不出半个时辰,掌心便磨起血泡,稍不注意血泡破皮,痛得钻心。手不能推车,欲歇又冷,便挽绳拉车。片刻,肩上皮开肉绽,痛如火燎。
玉椿委屈得只想哭,抬头欲找花吹雪,可眼中竟是一片光身晃动的人群,哪有他的影子。
好不容易挣到日落放工,这才随人散去。人群中看到花吹雪,情况亦是如此。看到对方,再看看自己,二人抱头,欲哭却笑。
领回衣服,花吹雪做了一个饮酒的动作,大声叫着。“走,喝酒去。”玉椿当即明白,连连点头。酒瘾一来,花吹雪急不可待,拉起玉椿奔向水渠旁的磨房。
磨房跨渠而建,屋中不仅有水力磨石,管道闸门也在其中。磨房主人也是看闸人,不仅掌管方州灌溉系统,还负责汛期堤坝巡视。
突见花吹雪闯入,看闸人兴喜若狂,抱出一坛窖藏好酒。围着铁炉,花吹雪闻酒便欢,还一味索要下酒之菜。看闸人先是怔了一下,看样子有些犯难,猛然想起白日里挖渠之后捞了一盆小鱼儿,早便洗尽入味。于是取来小鱼,置油锅于火上,用小火炸得金黄焦酥。不等出锅,已被两人争着夹起,边吹边吃。就着小鱼儿,一坛酒喝得底朝天。
因为有令,看闸任重不得饮酒。那酒本是偷偷藏着,以备御寒,哪料今日尽数落入他二人之口。看闸人心疼不已,却只能在一旁瞪眼咽口水。
醉后,玉椿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花吹雪尚有几分清醒,缠着看闸人滔滔不绝,胡天胡地。听得看闸人只打哈欠,睡意朦胧。
花吹雪畅怀痛快,却全然不知邳皇彻夜未眠。
邳皇经一夜深思,待早朝之时当众宣布:传位于次子花吹雪,亲率精兵五千收复哑口。
待天明,圣旨传到磨房,花吹雪还在梦中,酣声大作。
玉椿被吵醒,头似灌铝,昏昏沉沉。莫名的被按倒下跪,听人持卷高唱圣意。然后,再看着花吹雪稀里胡涂的接了黄卷,稀里胡涂的被人拉进了车里。
皇家车队已载着花吹雪离去。玉椿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监工押至江防堤上。在风中颤颤惊惊吃完两个馒头,再次被强行扯下衣服。
玉椿气愤之极,欲与其理论,却遭来众人哄笑。言语不通,站在人群当中蹦跳叫骂,与戏猴无异。想来可气,但气也无用,只得卖力干活。
江防大堤寒风凛洌。玉椿拉着车,口中不知将花吹雪骂了多少回。骂不够朋友,丢下他独自享福。到了正午,才有人领着翻译过来接他回宫,自称是奉了新皇的命令。
“新皇?难道昨日邳皇被气,一步凳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