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各方异动(三)
“报,禀丞相,河东急信!”
曹操一大早起来便有些个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应会有甚大事发生,本来是打算进宫一趟的,最终还是取消了此举,转而将众谋士们都召到了丞相府的书房中,打算将诸般事宜再好生议上一议的,却不曾想众谋士方才刚到,议事都尚未开始呢,就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匆匆赶了来。
“嗯,递上来。”
这一听是河东急信,曹操自是不敢稍有大意,挥手间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亲卫紧着抢上前去,从那名报马手中接过了信函,转呈到了曹操的面前。
“嘶……”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件之后,曹操不由地便倒吸了口凉气,双眼当即便瞪圆了起来。
“明公何故如此?”
这一见曹操神情不对,众谋士中性子最急的陈群忍不住便反问了一句道。
“壶关两日前便已告破,蒋义渠全军覆没,庞统所部正在向太原急进,如今形势已变,原定之议恐已难行,诸公可有甚教我者?”
在场人等皆是嫡系心腹,曹操自不会对众人有所隐瞒,略一沉吟之下,便将急报的内容道了出来。
“明公,窃以为壶关既已告破,恐不止是庞统所部在赶往太原,麋集于马邑的公孙小儿主力怕也在向太原急进,若是关中马、韩二部依旧不肯渡河东进,河东势必难保,如此,那公孙小儿必做大矣,此诚非社稷之福啊。”
荀彧素来寡言少语,向来便是个多做少说的主儿,可此际面对着并州局势之糜烂,却是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文若(荀彧的字)所言甚是,某也正自有此忧虑啊。”
尽管中间尚隔着袁绍之地盘,可曹操却已深深感受到了幽州军的兵锋之犀利,若是可能的话,曹操真恨不得亲提大军赶去并州,一举打断公孙明的崛起之势,奈何鞭长莫及之下,曹操除了感慨之外,所能想的法子当真不多。
“马、韩二人虽皆出自名门,可实则与盗贼无异,皆是重利之徒也,既欲驱其为用,还须得以重利诱之,不若且表马、韩二人为左、右将军,先入太原者为并州牧,另一人则为雍州牧,如此,自不愁此二人不尽心王事焉。”
荀彧敢在此时出面言事,自是早就已通盘考虑过全局了的,这不,曹操感慨之声方落,荀彧便已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马、韩二人的性格缺陷之所在。
“嗯,可行倒是可行,却恐尾大不掉,又当如何哉?”
马、韩二人都只是表面上归顺而已,实际上却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儿,曹操自不免会担心马、韩二人因兵进并州而势力大涨。
“明公过虑了,马、韩所部虽皆快马长枪,看似彪悍已极,实则战斗力只是一般而已,能与那公孙明僵持不下,便已算是幸事了的,至于言胜么,窃以为怕是难能,于社稷而论,双方两败俱伤反倒是美事一桩,借此机会,明公自可挥军杀入青州,先将袁军赶回河北,如此,我军便可手握黄河天险,坐看河北风云变幻,伺机而动,何愁北方不平哉。”
曹操这等担心之言一出,荀彧不由地便哂笑了起来,无甚顾忌地便指出了曹操的盲点之所在。
“哈哈……文若真王佐才也,此策大善,自当速行,来人,即刻给元常(钟繇的字)去信,着其派出能言之士赶赴马、韩二人军中,许以重利,务必劝得二人所部兵进河东,能成此事者,某自不吝重赏。”
听得荀彧这般说法,曹操当即便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好生嘉许了荀彧一番之后,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池阳城守府的后花园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面色凝重地屹立在临池的亭子中,眉头微微地皱着,一派的心事重重状,此人正是征南将军马腾,字寿成,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人,一代名将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裔,也即是目下关中十数股割据势力中兵力最雄厚者,手握重兵十数万,不单有结拜兄弟韩遂为援,更与诸羌部落交好,隐隐然已是关中无冕之王。
“孩儿见过父帅。”
就在马腾默默沉思之际,却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般的青年将军缓步行进了亭子中,冲着马腾的背影便是一躬身,轻轻地招呼了一声。
“超儿来了。”
听得响动,马腾终于从沉思里醒过了神来,回头一看,见来者是自家长子马超,马腾的脸上立马便绽放出了几丝和煦的笑容,只是眉宇间的犹豫之色依旧浓得很。
“父帅如此急地唤孩儿前来,可是有甚要事么?”
这一见马腾眼神明显不对,马超的好奇心可就不免为之大起了,紧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嗯,是有一事难决啊,这么说罢,曹丞相又派了张既前来,说是为父与你韩叔若是肯出兵河东,当授左、右将军之位,又言若能抢先攻入太原,则可封并州牧,唔,若是你韩叔先进了太原城,则并州牧归其,而为父则可进位雍州牧,事便是这么个事儿,吾儿之意如何哉?”
马腾膝下已有五子,然个中唯有马超最善战,马腾对其之能素来爱重,每逢大事,必会先听听马超的意见,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呵,那曹阿瞒还真舍得下血本么,又是左、右将军,又是两州刺史,看来这厮是不灭公孙明誓不罢休啊,倒是有趣得很。”
马超少年成名,十六岁便已打遍关中、陇右无敌手,人称“锦马超”,为人最是骄傲,素来不甚瞧得起忘恩负义的曹操,这会儿点评起曹操来,当真无所顾忌,啥话都敢信口道来。
“嗯,此等许诺倒是颇重来着,只是……”
马腾之所以犹豫不决,正是因着这等封赏实在是太诱人了些,哪怕明知道幽州军战力了得,他也想着去尝试争取一下,只不过一来担心会遭败绩,二来么,也自不免担心曹操会过河拆桥,当真是想吃板栗,又怕被火燎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