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伯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曹君心潮澎湃地说。
罗氏面无表情地将他关在门外,愤愤不平地声音从门缝里往出传:“国家好的时候,我家没粮,国家坏的时候,我家死人,我们家有什么责任呀?”
曹君站在门口特别无奈,他好像只被短暂的爱过。
董池鱼和商观致一人拿了把瓜子,站在院里看热闹,时不时的讥笑一声。
曹君阴沉沉地回头看他俩。他信誓旦旦的自封妇女之友,没想到阴沟翻船,让这两个人看到热闹。
那道视线就像两把刀子,直直的插了过来,让人不由得避其锋芒。
董池鱼诚恳地说:“诗不错,起句峻急,紧连次句,犹如悬流飞瀑,从高处跌落而下,显得气势磅礴。”
商观致点头附和:“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应该建功立业。”
曹君不吃这套,说:“你们两个刚才笑话我是吧?”
董池鱼真诚:“怎么会呢?我们是专业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了。”
商观致补充:“我还忍得住。”
曹君冷笑一声:“将军,你要写给朝廷的奏折还是自己拟章程吧。”
他们已经下定决定驻守新城,按照流程要先给朝廷上奏折,汇报情况等等,这份内容很复杂,商观致头疼了好几天,交给曹君,曹君现在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商观致谨慎地先问董池鱼:“你会写奏章吗?”
董池鱼挠了挠脑袋:“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
商观致当下有结论,果断上前敲罗氏房门,说:“伯母,我认为曹君说的有道理,如今烽火连天、战乱不已,每个人都应该尽一份绵薄之力。鲤鱼虽然受伤了,但他的伤口充满了光荣。”
董池鱼惊呆了:“这么快就换了立场,看你浓眉大眼的,想不到竟是这样的人。”
商观致用眼神无声地表达着情势所迫。
然而即便是商观致帮忙说话,罗氏依旧没有原谅曹君擅自做主将鲤鱼变成一个士兵的行为。
但母亲有一个好处,无论她多生气都会做饭。
商观致把鸭子宰杀后,罗氏去毛、内脏,洗净剁成块状,起火烧油,将鸭块置于锅中,加姜片、清水,炖到鸭子快熟了,往里面加盐。没有复杂的配料,但熬出来的鸭子汤特别的鲜亮。
罗氏端饭菜上桌,说:“吃鸭子最好是炖汤,这样营养价值更高,魏荷叶他爹活着的时候,常常说热者寒之,若体内有热,易上火,表现为低热、虚弱、食少或水肿者,清炖鸭子,吃肉喝汤,有清与补的功效,你们多吃点去去火气。”
桌上的每个人不是嘴巴坏了,就是额上起痘,舌尖起泡,嗓子发炎,在一条未知的路上奋力奔波,每个人的心里都藏了火,快要把自个烧化了。
一人一碗汤,草鱼端着两人份去喂躺在病榻的鲤鱼,顺便自己喝一碗。
曹君不好意思收,垂着头说:“我擅自给鲤鱼办理从军,让伯母担忧了,这一碗鸭子汤我就不喝了,小惩大诫。”
罗氏叹了口气:“没那个必要,饭还是要吃的,上战场没死,要是再饿死了,可就成笑话了。”
曹君彬彬有礼:“那就多谢伯母了。”
鸭子汤是真好喝,尤其配上酸萝卜,能吃一碗米饭。
那鸭子炖的骨酥肉烂,稍微一掰,整个脱落,罗氏把鸭腿给了商观致和曹君。
董池鱼顿时有了意见,“娘,我才是你亲女儿。”
青鱼摇头叹息:“亲儿子也没用呀。”
罗氏呵斥:“你们两个都乖一点,人家是客人。”
曹君正值挽回伯母心意的时候,虽然不舍,但还是忍痛将鸭腿放在青鱼的碗里,微笑地说:“你吃吧。”
青鱼怕罗氏说话,一口直接咬上,飞快吞咽。
董池鱼幽幽地看向商观致,用眼神发着摩斯密码:给我鸭腿。
商观致一口咬下鸭腿大半的肉,在董池鱼心碎声下,吞咽入腹,说:“你不吃鸭翅膀吗?曹君快要夹完了。”
曹君已经悄悄地夹走了两个鸭翅膀,“这两个翅膀我就都吃了,让它们在我的肚子里比翼?飞。”
董池鱼先失鸭腿,后失翅膀,心痛难忍,夹了块鸭肉啃下,流下了伤心的口水。
罗氏虽然养鸭子、煮鸭子,但她吃的鸭肉从来不多,总是告诉着孩子们这块好吃、那块好吃,帮孩子们往碗里夹。
她看着孩子们在吃饭,感觉自己吃的也很香,碎碎念地说:“现在生活好了,动不动就杀鸭子,要是像过去,逢年过节都不敢杀只鸭子来吃。”
董池鱼含糊不清地说:“娘,他们两个感受不到的,两个人都系出名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咱们是那冻死骨,他们是那酒肉臭。”
曹君啧了一声:“你对世家有偏见,能不能不把我俩捎带上,好歹是一起战斗的同胞,挤兑人有意思吗?”
商观致正经地说:“伯母请放心,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罗氏满脸都是岁月留下来的困苦,不敢置信中又夹杂试探:“你们真的打赢了?”
商观致点头:“打赢了,多亏了董池鱼研制的铁火雷。”
罗氏比划一下:“就是那个铁蛋?乖乖,这玩意儿那么厉害吗?”
董池鱼大肆的夸奖了一下自己,吹的天下无双。也的确是天下无双,曹君那么爱拆台也没吱一声,商观致补充了好几个关键点,把董池鱼说的神仙下凡一般传奇。
罗氏上下打量她,“你怎么这么厉害,小时候蔫不吭声的……”
董池鱼身子一僵,差点忘了自己不是原主。这年头父母对孩子的关注度不像,现在孩子多能照看上一眼已经不容易了,她过度到原主,是有一个性情大变的前提,但智商很难改变。
“肯定是故渊教的吧。”
“……”
董池鱼苦笑一声:“对,他教的。”
罗氏感叹道:“故渊什么都会,你的医术也是他教的,这样十全十美的孩子,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
故渊在杀人,鲜血从剑尖往下滴落,他三两下爬上树,渐渐隐蔽,搜寻的人过去,他跳下树,向新城的方向赶路。
董池鱼想了想,说:“肯定是过好日子呢,他回去成亲了,身边是娇妻美妾、如花美眷。”
树木高耸,三个人都抱不过来,数只鸟儿突然展翅飞,向半空发出鸣叫,弓箭射去,嗖的一声,扎穿了破损衣物,人却逃脱了。满地枯黄的落叶被踩的咯吱响,王灼慢条斯理地说:“抓住他或者杀了他,生死不论。”
曹君伸了个懒腰:“他肯定把你忘了。”
故渊每走一步都留下血脚印,为了逃脱王灼的控制,他杀了十七个人,付出的代价是断了一只手臂,拉不开弓。身后追杀不断,他从不回头,只是一味的赶往新城,胡人兵到城下,他要去救董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