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穿不回去的衣服

董池鱼眼见厨房一片狼藉,一把搂住故渊,哀泣道:“难道是我想把家变成这个样子的吗?还不都是因为他饿。”

故渊“嗯”了一声。

曹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

董池鱼:“什么别的男人,这不是咱们的孩子吗?”

曹君一噎,看故渊就来气,不想让他当儿子,想让他当孙子,虚着眼睛骂道:“饿饿饿,张嘴就知道喊饿,还知道干啥?”

董池鱼装模作样地擦眼泪,“你有什么事冲我说,拿孩子撒什么气?不就是我没做好一顿饭吗,我为你家立过功,我为你家生过娃,如今孩子大了,我成黄脸婆了,就要被你挑剔嫌弃了!我看这日子不想过的是你吧?”

曹君像个怨种一样,指着故渊说:“孩子是大了,但孩子被你养成了傻子,连声爹都不会叫。”

故渊抬手握住他的指尖一掰。

曹君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董池鱼赶紧把俩人分开,“哎呀,开玩笑呢。”

故渊淡淡地说:“爹在我这只有这种待遇。”

董池鱼检查曹君的手指,没断,还好故渊有分寸。

曹君却是和故渊积怨已深,此刻终于爆发了:“你之前绑我往我嘴里塞臭袜子也就算了,今天居然敢掰我的手指,你知道我的手指有多重要吗?我的手能写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诗句,画出多么无与伦比的画卷吗?”

故渊看他,冷静地说:“我掰的是左手,你用右手画画。”

曹君把两只手往起一抬,质问道:“弹琴呢,我可是一代曲艺大家。”

董池鱼吐槽:“我没看你拨过琴弦,你的那把琴一直在屋里落灰,草鱼擦那把琴的时间都比你弹琴的时间多。”

曹君哼一声:“无知粗人,你懂什么,弹琴是需要心境的,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我连个知音都没有,谈什么琴,弹给你这种粗人听吗?那岂不是对牛弹琴。”

董池鱼一拍巴掌,“很好,我决定了,你那把琴要被我用来当柴火烧。”

她当真跑到曹君房间里搬出了琴,要往灶坑里填。

曹君抱着凤尾琴不撒手,“那是我用梧桐树做的,世间珍品,你快松手,你这个疯女人。”

董池鱼恶狠狠地说:“我不,我今天就要撕票!”

曹君威胁:“你敢动我的宝贝,我就跟你离婚!”

董池鱼冷笑:“离就离,谁怕你!”

曹君分家:“这房子归我,青鱼归我,这傻子归你,我要把你们两个扫地出门。”

故渊抬起手。

曹君赶紧做防御状态。

董池鱼挡在曹君前面,“故渊,我们开玩笑呢。”

故渊没吱声,只是拨弄了下琴弦。

这把凤尾琴用桐木等制成,琴身狭长,只有五根弦,故渊左手按弦,右手拨弦,音域较宽,音色丰富。

曹君站直了:“你还懂琴?”

故渊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荒唐,“君子六艺。”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一个好的世家子弟,要通五经贯六艺。

故渊抱琴,席地而坐,挥手弹奏名曲《风入松》,仿佛听到万壑松涛声。

这是大家头一次听他弹琴,董池鱼只觉得心灵像被流水洗涤,馀音缭绕和着冬天霜钟。

不知不觉,暮色已笼罩小院,云黯淡,布满黄昏天空。

曹君认为他在挑衅,整理衣裳,神态变得高雅,淡淡地说:“差点忘记了你姓王,是王家的哪一支?”

董池鱼回答:“王家最厉害的那个。”

曹君一笑道:“最厉害的已经死了,凤凰不会涅槃重生。”

董池鱼恐怕他触及故渊的伤心事,连忙说:“你们别再讨论虚无缥缈的,赶紧想想怎么做饭,娘今天是不会出门,晚饭咱们得自个弄。”

曹君:“君子远庖厨,我哪会做饭?”

董池鱼叹了口气:“要是草鱼在就好了,她就能做饭了。”

曹君见她愁眉苦脸,便说:“行了,我带你们出去吃。”

然后他们三个就来了春意楼。

花穗从前是楼里的头牌,后来她死了,楼里重新捧了个姑娘,照样很漂亮,烟视媚行,浓妆艳抹,那姑娘董池鱼从前给治过病,素面朝天时薄、硬、苦、弱,等着画完了浓妆,肤如凝脂、色若春晓,那叫一个漂亮。

厚厚的妆容可以遮住女子苦涩的半生。

楼里的妈妈见他们来这儿光喝酒吃饭不点姑娘,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曹君干什么事都不稀奇,也就给了他们从前花穗的房间,摆了一桌宴席。

他们仨吃了东西便准备离开。

在门口碰见一个男人打女人,周围人都在围观,谁都没出手。

那女人是个年老色衰的女人,脸上都是斑点,眼角皱纹,唯有身材还不错,披头散发下还能看。

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往春意楼里拖,“赶紧走,你不就是从这出来的吗?”

女人哭着挣扎:“我不回去了!”

董池鱼喝了点酒,热气往脑袋上一冲,抄起个酒壶照着那男人砸了下去,说:“你他妈松手!”

曹君上前搂住董池鱼,“你别冲动,我来处理。”

男人骂了一声要来揍董池鱼,故渊抬起一脚将人踹飞。

女人绝望地哭着:“当家的。”

曹君看了看女人,“这不是秋霜吗?”

董池鱼问:“你认识?”

曹君:“楼里的女人,二十五那年攒够了钱,给自个赎了身,嫁了个男人。”

听着还挺好的,总算从风尘里脱身了。

但那只是开始,还有后来。

男人娶了风尘女子,自觉吃了大亏,一被人指指点点心里就不爽,回到家里就揍女人,光是揍也就罢了,他还赌钱,把女人在风尘里赚的那点钱花光了,就想着把女人再卖到风尘里。

秋霜不愿意,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去。

于是就发生了门口那一幕。

男人被踹倒,半天才爬起来,心生惧意,但咽了口唾沫说:“我卖我自己娘们关你们什么事!少他妈多管闲事,有本事你们买去啊!”

董池鱼骂道:“你真是个绿毛的东西,这是你娘子,你居然把她卖到春意楼,你还是人吗!”

男人说:“她本来就是这楼里的女人,下贱的货色,再贱回去怎么了?以为给自个赎了身,就干净了?不可能,多少男人知道她脱了衣服的样子,她的衣服就穿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