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簪缨世家,庞然大譕存活几百年,时至今日达到顶峰,权势更胜皇室,这里每一个人出去跺一跺脚,整个南国都要跟着颤抖。
他们头一次看见董池鱼这么彪悍的女人,还有这彪悍的能力,那一声巨大的响声直接炸断了外边的一棵大树,拦腰折断,大片树枝向下倾倒摔在窗扇上,就像是恶魔张牙舞爪的手都戳进来了。
董池鱼大肆嘲讽:“都是群不要脸又不害臊的老家伙,就会逮着女人欺负,看见我是不是特兴奋?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王溧她娘,由着你们一帮人围攻,叫你们逼到上吊自杀?”
王铎恍惚一瞬,卑微怯懦和癫狂不屑完全是两个女人的影子。
故渊看着董池鱼,看着她彻底打破那个魔咒。
父子两个都在看一个女人,又都看见了董池鱼背后的女人。
宗亲们解释:“谁逼死她了?夫人是我王家的节妇,有女子的美好品德,卑弱、敬慎、专心、曲从,是为了身不垢辱才自我了结了性命。”
董池鱼晃晃自个儿的脚丫,笑盈盈地问:“你们都看见我的脚了,按理说我已经失身,那为了身不垢辱,我是不是应该也死?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火雷拉开?”
没人想被炸一下,那些张口“女子应该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择辞而言,适时而止”的人们通通闭上了嘴巴。
“他妈的,都给我消消停停的,谁敢来招惹我,就大家一起死,我保准让你们听一连串的火雷响,把你们整个王家都炸飞!我要死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董池鱼恶狠狠地说。
王晓鼓掌:“厉害了,我相信你火雷的威力,只是好奇,你从哪弄到的?还有多少?”
董池鱼挑衅道:“我做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王灼含笑说:“是真的,董池鱼在新城很出名的,我有所耳闻,听说,就是她下令屠杀世家,新城几乎无世家。”
王家就是最大的世家,董池鱼在屠龙,王家就是龙窝。
董池鱼一脸无所谓:“随便你给我拉仇恨,反正我是虱子多了不嫌痒。”
他们都看出了这个吊儿郎当的女人,在漫不经心下的血腥气息。
王晓问王灼:“你怎么不说?”
王灼无辜道:“事情要一点点发掘才有趣,我一下子都说出来就不神秘了,那样多无趣呀。”
家里的小辈儿没一个给人省心的,越是有才有能,越是让人闹心。
王铎深吸一口气,问:“董池鱼,你要干什么?”
董池鱼似笑非笑,“我的想法很简单,王家主,你要是不想娶我当媳妇,就乖乖认了我这个儿媳妇,说真的,公爹,我可孝顺了,我年年给我爹烧纸。”
王铎精神不振,像玉山将要崩塌一样,大叫道:“赶紧从王家滚出去。”
董池鱼说:“要我滚也行呀,把我婆婆的尸骨给我,再把故渊也给我,我保证你们这破地儿我片刻都不待。”
王铎抬眸:“你休想,有本事你就放火雷,大家一起死。”
董池鱼有威胁他们的资本,但底线也暴露出来,那就是不到关键时刻她不会用火雷。就像大毛不会轻易用核平。
说到底大家都不想死。
故渊轻声开口:“董池鱼,你先回去吧,再等我两天,我就去找你。”
董池鱼看着他,“你还不跟我走。”
故渊:“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背后,有些事情我得自己解决。”
董池鱼叹了口气,她可以来这闹,却不能代替故渊过他的人生,只好转身便走。
故渊看着宗亲长辈,看着父亲在上,他抽出了怀中的匕首。
王铎厉声呵斥:“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吗?”
故渊摇头,解开了衣物,将匕首抵在肩膀上。
董池鱼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哪吒割肉还父削骨还母。她认为,通过‘自我抹杀’‘自我牺牲’来反叛,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人是独立且只属于自己的。
但故渊还是想这么做,想要割肉还父削骨还母。
在重重伦理孝道的限制下,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后的自我解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还你。
王灼在旁边仔细的观察着,甚至还有点兴奋,笑着说:“原来可以这么干。”
刀子割肉,让故渊疼得脸色惨白、汗流浃背,最痛苦的刑罚莫过于乱箭穿心、锥心刺骨、撕心裂肺、扒皮割肉,他现在正体会着这种刑法。而且是他亲自动手,他握着匕首的手在抖,用极大的意志力往下推,像是一只犀牛用角将他皮肉生生豁开。肩胛骨抖的不成样子,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在痛,汗水湿淋淋的打湿眼睛,耳朵嗡嗡作响,实在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摔得狠,膝盖骨被人抽出那样的疼。脑袋也抬不起来了,感觉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后脑勺,就连微弱的呼吸都有着沉重的重量,疼痛伴随着呼吸,呼一下疼一下,吸一下疼一下。
王铎看着胳膊露白骨,浑身血淋淋故渊,握紧拳头,“你在干什么?”
故渊勉强抬起头来,汗水打湿他的碎发,他的视线透过凌乱的发丝看了出去,眼瞳隐隐有扩散的架势,“割肉还父,削骨还母,你们给我的我都还给你们,往后就没有丝毫的瓜葛,我自由了。”
王铎居高临下:“你想得美,你母亲的尸体不管了?”
“不管了,我还完了。”故渊笑了笑,他真的自由了,他的心自由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畅快过。
在其他人的旁观中,他发疯一样的割掉了自己的肉,用刀尖在骨头上留下痕迹,鲜血喷溅的四处都是,整个人痛不欲生,而他在笑。
王家的深宅大院里有许多的疯子,应该是又多了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故渊畅快地笑了。
王铎恼羞成怒地说许多话,可是没有用。无论他在说什么,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故渊获得了自由。
能把人完全束缚住的,从来都不是牢笼,而是内心。
王晓冷眼旁观,说:“大哥,你最后一个儿子好像也要没了。”
王铎冷静地吩咐人找大夫,看着嫡亲弟弟,说:“不,他会在的。”
故渊失血过多,疼痛刺激神经,已经处于晕厥的状态,他的嘴角还有着笑意。
王灼闭眼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