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月下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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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听王灼满口才气,十分满意,这个儿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说道:“你看的倒是透彻,只是情一字应该在专,多去看看你房里人,人家才给你生了儿子。”

王灼展开的折扇,轻轻敲了敲鼻子,眼底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儿子倒是觉得,多情比专情好。”

王晓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没多想。

长辈们总是信誓旦旦的,觉得可以把握住孩子亦或者是蒙蔽孩子。也不知哪来的自信,这样的自信往往会蒙蔽双眼,看不见已经有虫子在密密麻麻的爬,孩子早就已经有了他们的秘密。

“多情好什么,你那根本就不是情,只是作乐而已,真正的情是直教生死相许,一往而深,人这一辈子又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谁,那才是白活一场,你的心总是空落落的。”

“那若是爱错人了呢?”王灼喃喃。

王晓没听清,“什么?”

王灼笑道:“父亲专情,王溧好像随你了。”

王晓一想:“好像是这样,那你无情是像我兄长了。倘若当初是我,就会抛弃一切带你们娘仨走,什么权利,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便是死也得一家人死在一起。”

王灼听他说话心里就不断的往出冒毒水,那水就像硫酸一样,所到之处不断的腐蚀,他心底在呲啦呲啦的响着面上,还带着微笑:“可惜娘去的早。”

王晓眼波一动:“无妨,百年后总会魂归一处的。”

王灼似笑非笑:“我倒是希望百年之后没有黄泉。”

王晓疑惑:“这是为何?”

自然是不想你们重逢,最好生生世世不相见,用你们永生永世的分开来抵消我心中的困苦。

王灼微笑:“自然是为叔父考虑,若真的九泉下重逢,婶娘会恨不得吃了他的。”

王晓点头:“所以说人不能无情,死都是孤零零的。故渊专情不是坏事,你多学学。”

王灼一想到自己专注的爱谁,就会一阵恶心恐惧,是谁造成了他的痛苦?是眼前这个指点江山的男人。

他低头笑着:“父亲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王晓:“董池鱼说,竹子开花代表着干旱,这件事情得解决一下,你来处理,带些人把竹子都砍了,务必一处不留。”

王灼:“为何都砍了?”

王晓:“倘若有董池鱼那样的人懂得这是干旱的增长,宣扬出去会使国家变得混乱的,你怎么问这么糊涂的话?”

王灼用折扇敲了敲脑门,的确糊涂了,都怪最近和董池鱼混在一起,总听她讲话,便弄的好像什么事儿都能从根上解决。

敷衍摆烂才应该是南国的常态,只要大体不崩溃,摇摇欲坠的国家还没坍塌,大家就都能闭着眼过日子。

说到底就算有朝一日国家没了,那和他们王家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有田有地,有吃不完的粮,有用不完的奴才。

“是,儿子知道了。”王灼问:“那西院的竹子砍不砍?”

故渊她娘回到王家时,被安置到了西院,那里有她最喜欢的竹子,她还曾满心欢喜地拉着王灼的手,放在故渊的手上,“玉可以被摔碎,但不能改变它洁白的本质;竹可以被焚烧掉,但不能毁掉它的骨节。愿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如玉,一个如竹。”

那是王灼和王溧的第一次会面。

王晓叹了口气:“不必了,留着吧,你母亲其实也很喜欢竹子,也很喜欢嫂子,我们那时过得很开心,可惜了。”

王灼想起了西苑,便过去瞧瞧。碧清的水面放出冷冷的秋光使人心惊,黄云在暮色中凝聚,台阶上到处是零乱破败的落叶,虫鸣不歇的茂密竹林树丛中,不时有阵阵凉意袭来,但并不是风。

这个地方荒废已久,透着阴冷,室内忽然有动静,他推开了门,只见月光斜斜地照进来,照着王铎独自徘徊的身影。

两个人看见了彼此,王灼行礼。

王铎招了招手,拉着他坐下。他坐在这个妻子上吊自杀的地方,面无惧色,甚至萌生感慨:“重阳节临近了,到处是催人的砧杵声。”

时间,使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变得非常脆弱。

王灼坐在西窗旁,听着风吹翠竹的声响,翠竹摇曳,好像故人归来。他鬼使神差地说:“婶娘好像回来了,是不是回来过重阳节,大家一起团圆来了。”

王铎皱眉:“不要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

王灼笑道:“那叔父是盼着她回来,还是盼着她不回来?”

王铎冷漠地说:“不盼着。”

感情上的冲突,在一方看来,另一方是在无事生非,那就彻底可以宣布告终了。

当年故渊他娘带着孩子突然露面,对于王铎而言,就是她在无事生非,所以他对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愧疚。

王铎大概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又补充了一句:“会盼着死人回来的,只有你爹。”

王灼自嘲地笑:“我爹还真是个情种,可惜我没随他。”

王铎冷然:“他是个疯子,这一点你随他了。”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上自己的妹妹,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因为得不到自己的妹妹而痛不欲生。

王灼笑得特别开心:“毕竟是我爹的亲儿子。”

王铎突然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王家的血脉,我一直将你视若己出,所以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灼:“叔父请讲。”

王铎:“你为什么要对王幼下毒?”

王灼摸了摸鼻尖,“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我当时也忘了自个是怎么想的了,事情过去那么久,叔父为何介怀?”

王铎忽然起身,走出屋靠在栏杆上,凭栏沉思了很久,月亮渐渐西沉,苍苔上已生出点点露珠。

王灼就跟在他身边。

王铎叹息说:“我膝下空虚,只有一子,他担不起事来,将偌大一个王家交到他手里,站着个董池鱼在背后怂恿撺弄,我不放心,思来想去,你值得考虑,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会残杀手足,我要一个合理的说法,那些蒙骗的假话我不信。你只有一次机会,我只听你说这一次。”

王灼听罢,痴痴地笑了起来,“叔父,你把王家交给我,那阿溧怎么办?”

王铎道:“随他去吧,我放纵他一回。”

王灼问:“那董池鱼呢?”

王铎眼底杀意毕露,“不能留,摸清楚她手里的配方,一定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