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好活着!”徐月华说。
宋流涧微微眯眼,心中暗惊。这看似天真无害的一张小姑娘家的漂亮脸蛋,实则藏了一颗七窍珑玲心。只是他因此就更不明了,女孩儿往往将感情看得重,她为何不与清世子离开而是要嫁进来?明明知道随王府不比国公府好多少。
再者,她对清世子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负心女吗?
不管是不是负心女,此诺他倒是可以应允。便摊开纸,在浓浓的酱碗里倒了些酒,用筷子拌了几下,便在纸上写下个字递还给徐月华。
“允。”
果然是个精练的人。
徐月华朝未干的酱迹吹了吹,然后小心的摊好放在桌上。
“其实你大可不用对我戒备。我不愿做任何人的棋子,自然不会插手任何事。咱们是对交易夫妻,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除此以外,我有自知之明,也有自尊也能自强,往后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我相安无事就好。当然啦,若是非要一起出席这个宴那个宴,我有多种模式可供你选择,小鸟依人、装傻充愣,又或是妖巧可爱等等,你可以随时提出更换。我负责配合你演戏。”
此番言词又一次打破了宋流涧对她的评估线。究竟她是什么样的心思,才能如此的机变?
一介闺中女子,不受家人待见,也没见过大场面。可面对他,却能轻松应对,对答巧辩。临了还坦坦荡荡直言自己全无不良心机,无须防备。这好话可都让她说尽了。
可她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月华如此通情达礼,我就不担心这帽冠会否变绿。”
反倒是徐月华微愣,“我若说不用担心,也不见得你会立刻相信。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她又笑了笑,好脾气说道:“将来总是要相处,磕磕碰碰再所难免。我只愿多一友,绝不树敌。还请夫君多多宽容。”
宋流涧不答,只将酒饮下了后看了她一眼,或算是给了个回应吧。
默然片刻,他便觉得独酌无味,就将半壶酒放下。
“既然月华如此坦诚,我便也直说了。用一个女人来押注有损我男子威严。娶你过门原因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杀女人,也不屑威迫你做任何事。你如今既然已经是王妃身份,兹事体大,往后该如何行走端坐,心里想必也是有数的。总而言之,我若平安,你福泽深厚,可我若不宁,你亦小命不保。”
“说白了,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心吧,我虽然古文读得不多,但我尚且能算个聪慧姑娘。”
他心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八字箴言还真是用得恰到好处。这一翻对话下来,他对新婚妻子竟有些“放心”了。
如此,他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临走时让她在新房吃好住好就是。
徐月华却觉得,吃好住好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别是自己想的那样暴雨将至,那才万福。
丫鬟刚把房间碗碟收下去,沫沫就再也装不下去,替主子担心道:“小姐,今日新婚之夜,王爷怎么那么早就走了?而且走了都好一会儿了,他怎么也不回来陪您?”
徐月华示意沫沫把头上珠钗都撤下,一边回道:“傻沫沫,你可是我的人。我不操心的事你也别瞎操心。还有,我不着急的事你也别瞎着急。更重要的是,不论我和王爷如何相处,若有人问起,你只能回答四个字。”
“哪四个字?”
“恩恩爱爱!”
沫沫:“……”
连交杯酒都没有喝过的新人,从哪里看出来恩爱了?
成亲当日,新娘子抛头露面本就不该。但是徐月华不认这些礼,反正婚宴已经结束,客人也走光了。她又只是在后院走走逛逛,影响不了谁。
随王府有多大她还不知道,但主卧有个装扮精致的内院还是不错的。随侍的丫鬟还说,从月门出去,有个更大的院子,是主卧的外院,叫幻庭院。院中有一方池塘,和花开正盛的睡莲。
下午睡得太多,徐月华对月景还是挺感兴趣。领着一行非要跟着的丫鬟就朝月门那边走去,只怪这夜晚太安静,或者怪她们一行五六人的脚步声音太小,刚到月门处,幻庭院里就传来尖锐的女声。
“凭什么要我走?”
徐月华一行人当场愣住。
大晚上在主卧外院哀怨,怕不是一般的人。
徐月华示意身后的人别出声,她本不想关注别人的事。但偏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没成亲的时候,你不走。我都成亲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走?”
这个声音是随王宋流涧的。徐月华没有忘记。她也明白了,原来他的府里是养了姑娘的。是通房还是侍妾呢?
她莫名有些生气,怎么说也是新婚当日,就听到他和女人幽会的吵声,这得多不吉利!
“小姐!”沫沫轻轻唤了一声发呆的主子,担心得眉心跟打了个结似的,“不如咱们先回去吧,不要听!”
徐月华盯着沫沫好一会儿,任那女子不断哭求的声音传来,她伸手抚了一下沫沫的眉心,刚刚的气忽然就没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跟随的丫鬟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对了!”徐月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丫鬟们,吓得丫鬟们又把心提到嗓子眼。她指着丫鬟们吩咐道:“今日的事不许对任何说。尤其是……”
手指转向月门,补话道:“当事人。明白了吗?”
丫鬟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就差没有指天发誓。
回到新房,徐月华根本睡不着。很多问题盘绕在心头,一顿饭刚把宋流涧搞定,可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怨妇。她不想多事,可她有预感,事儿会找上她。
果不其然,她就是人衰又先知,在床上打了第一百零八个滚还是不能正常入睡时,天上就轰下来一个干雷……
不,不是雷。
是有人喘开了新房的门。
“谁闲得蛋疼了又?”这是她在现代时常常用来对付半夜把门敲得啪啪响,挨个宿舍通知紧急训练的教官的话。
被气得不分时空,也是没谁了。
她震怒的掀开床帘,眼前就飞过来一个女鬼,伸出森白的手指掐上了她的脖子。
“徐月华,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