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帝晕厥。
他算是彻底懂了,当初之所以变成他继位,就是觉得不需要他的时候好杀。
宋玉知抱着阿玉在门口等着柳丞意,柳丞意刚跨进门儿就下起了雨。
“睿帝需要玉玺救命。”
他开门见山,“如果没有玉玺,难免会有一场血战。”
宋玉知嗤笑,“就像有了玉玺他们就会真心臣服似的,一块破石头罢了。”顿了顿她道:“如玉玺拿了出来,只怕会有更多人会有夺取的心思。”
“那也要顾忌天下人的嘴。”
柳丞意揽着她问:“你把玉玺藏哪儿了?”
宋玉知眨眨眼,嘴角翘起。
是夜,柳丞意和宋玉知从密道出了柳府往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自第三次被烧了个干净之后又下令重建,后来老爹爹神遁之后我就命人停了工,最后只修了个大概,多数屋子都只有一个架子,四面来风,穷酸得很呢。”
宋玉知咂嘴,细细说起来真有些难以相信,她居然住着四面来风的地方住了好些年。
真掉价。
“玉玺藏在公主府?”
柳丞意微讶,难道每次她用了玉玺都特意送出来?如此,当真是很难被人猜到东西藏在公主府。
“不敢藏公主府,”宋玉知道:“每次我一不在家中总有人会来翻找一遍,公主有多少块砖早已被人摸清楚了。”
“不过,有条密道只有我能打开。”宋玉知得意道:“我养了个小玩意儿在密道外,只不过,”她有些为难,“如今换了一具身体不知道还行不行。”
公主府内的奴仆早已遣散干净,诺大的府邸在夜色中像是蛰伏的野兽,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宋玉知看那朱红大门外糊着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转而对柳丞意道:“看来总是还有人来看我的。”
宋玉知道:“这道门吃的粮食菜蔬都比我吃的多吧?”
虽是玩笑的语气,听得柳丞意心里却不大是滋味儿。他揽着她的腰身道:“我们从墙上过。”
宋玉知熟门熟路的绕过已经杂草丛生的庭院,院子里的枇杷树却长得粗壮,宋玉知摸着下巴道:“来年来这里,我请你吃枇杷。”
柳丞意还没来得及答应呢,宋玉知已经快步离开了,他忙跟上宋玉知在亭中停下了,对着石桌说着什么,柳丞意过去正好看到她往石桌的上雕刻的牡丹花蕊滴入鲜血。
“快开门啊,快开门啊。”
花蕊吸干了血也没见着门开,宋玉知挫败的叹气,“看来换了身体当真不行了,连苗疆的守门蛊都不认识我了。”
话音刚落花蕊中突然冒出一只麻雀大小的墨色似虫非虫的东西来,宋玉知见之喜道:“还记得我吗?”
小东西爬到宋玉知的手指前似嗅了嗅像是确定了来人亲昵的蹭了蹭之后钻入花蕊之中,片刻只听得石动的声音,石桌移开了些,他们面前出现一条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密道来。
“很巧妙。”
柳丞意忍不住夸了句,“那蛊虫是认主了?”
“认血,只要前一个主人死了之后重新与它认主,它就会听从第二个人的,我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来的,没想到那小家伙已经认得我了,不然我们只好进宫见睿帝了。”
“很巧妙,只是,”柳丞意看了看这狭窄的密道,如果人胖一点恐怕都进不来。
“为何这密道修得这般小?”
“因为我没想过将这条密道告诉别人就比着我的体型做了。”
柳丞意忍不住欢喜,“我是第一个来的?”
“不错,”宋玉知逗他,“感觉幸运吗?”
“幸运。”柳丞意回答得无比诚实。
密道通的地方是嘉陵帝颐养天年的寝殿,开门的时候依旧需要宋玉知的一滴鲜血,这般缜密的心思就算有人不小心闯入也只能困死在里面。
“玉玺不在这儿。”
宋玉知径直出了寝殿往外走去,最后停在凉亭里,弯腰从隐秘之处扯出一根极细的线来,柳丞意接过手将水里的东西拖出来,是一个密封的铁盒子。
两人都不大想在凉亭里打开,抱着铁盒子回了寝殿找了打开盒子的工具打开之后里面不止放着的不止是玉玺,还有一道圣旨。
柳丞意眼睛一跳,“这是……”
“这个吗?”
宋玉知淡淡道:“是立我为女帝的诏书,嘉陵帝亲笔。”
柳丞意展开里面果然如宋玉知所说是立她的诏书,字句入眼刹那柳丞意心中五味翻腾。
为什么?
为什么宋玉知明明有继位诏书却不昭告天下?为什么她要背负窃国之名?
“那个时候有没有这道圣旨都一样,他们看不见虞国的腐朽衰败,看不到昏君无能,又或许,”她嗤笑,“就算他们看得出来也不愿意一个女人继位。”
“这从无先例。”宋玉知淡淡道:“我是女儿身这便是原罪。”
因为是女儿身所以王孙皇子门犯的错,他们的过失推到她身上就好了,反正不过一个女人,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她不该沾染权势,不该领兵作战。
宋玉知的声音淡淡的,在空旷寂静的寝殿内显得尤为单薄,似白露之日结的单薄霜花,天阳一照面就消失无踪。
柳丞意许久没说话,宋玉知终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她伸手戳了戳仿佛入定的人,柳丞意转身抱紧了她,宋玉知没动,仿佛僵住一般,她刚才……在柳丞意转身抱她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柳丞意,为她哭了?
她心中大震,哭的男人她看过太多了,懦弱无能哭泣、畏惧死亡的哭泣、磕头求饶的哭泣、生离死别的哭泣……可没人为她哭过,就连她的老爹爹也没有。
柳丞意,是唯一为她哭的男人。
她宛若木偶一般任由柳丞意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潮湿的呼吸扑在她的耳上,“以后谁也不能委屈你,哪怕你自己都不行,我不许。”
他尾音发颤却透着一股子坚定,“你听到了吗?不管以后你做宋颜,还是做宋玉知,我都不许!”
“你是我柳丞意爱的女人。”
他道:“我不许你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