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虽然房舍简陋破败了一些,不过我挺喜欢这里,至少这里曾有娘亲的身影的。”
拓跋颜打量了一下四下点点头,“确实如你所言,除了房舍陈旧一些,你这小院难得的清静雅致!”
还未到饭时,慕灵犀搬了一堆医书过来,“我这院里,任何雅趣的东西也无,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看书吧!”
二人面前摆了火盆,房中燃了熏香,香气缭绕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让人安神,只是对于初次到慕府坐客的拓跋颜来讲,用一摞医书来打发时间,这多少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难不成,闲暇时灵犀都是在看书?”
慕灵犀脑袋从书中抬起,很认真地点头,“这些书我已经看过一遍了,正想着找机会和师父换一套。”
慕灵犀一本正经地回答,让拓跋颜差点误会身前坐着的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而不是只有六岁的稚童。
“你…不会闷吗?”
慕灵犀一脸茫然。
拓跋颜看着生涩难懂的医书,真的很头大,忍不住再一次问他,“你不盼着出去玩?亦或者学些乐器看着画本子?”
慕灵犀再次低头,继续看手中的书,“那些大哥做就够了,我要的是快速让祖父认可我,以我的能力接母亲回府。”
她身上背负着巨大的仇恨,饶是她晓得六岁的孩童该天真,可她不想一直伪装,至少在这个人面前,她想做自己。
拓跋颜不晓得他背负多大的期盼,会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连基本的童真都失去了。可他心底又有一点羡慕,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努力皆是接回母亲。
而他,他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宫里的皇贵妃抚养他长大,待他也很好,可那层好待看到贵妃面对七弟时,又是另外一种表现。
芷榭院
楼氏听完儿子学舌,祖父要求他的课业日后都要慕灵犀帮扶,如果夫子不满意就拿慕灵犀是问时,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嘴里不住地夸慕孟珏。
“我的珏儿长大了,今日这事办得娘都没想到的痛快,让那小畜生在夫子面前得意,他再得意,回来也要由着咱们踩!”
慕孟珏被他娘夸过后,也觉得自己干得漂亮,“娘不知道那臭小子今天怎么吓唬我,我这一天都心惊胆战的,日后我故意在祖父面前说学不会,让他天天教我,看我怎么折磨他。”
娘俩开心到一处,正笑着,慕樱冲了进来。
“娘,什么时候咱们用钱要置喙管家了,女儿不过想买一点水粉,十几两银子的事情,帐房那边让我找管家,我到底是不是慕府大小姐!”
慕樱手拧着帕子,红着眼睛看向楼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楼氏先还没当回事,瞥了一眼小题大做的女儿,“你也是十来岁的大姑娘了,说话走路都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十几两银子也至于让你哭成泪人。”
慕樱坐到她身边,摇晃着头,“不是的娘,不是十几两银子的事,帐房的说日后咱们院再想用钱,都要置喙管家,咱们院再不走特例,女儿一个月只有五两银子花销了!”
“什么?”
楼氏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为什么忽然被限制用银?不让我用银子,我这些年筹谋得、算计的这些还有什么用!”
楼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老爷子又不差钱,她也无大错处,为什么要限制用银。
她抬脚就去找管家,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楼氏气势汹汹到了前院,身边跟着慕樱和慕孟珏,后面还跟着各自的嬷嬷、丫鬟和小厮。
福伯正在查帐,查得恰好是这些年楼氏到底私自挪用了多少银两,从前他不查是因为没必要得罪人,现在不同了,他要为二少爷做好万全的准备。
房门被砰地推开,看到来人,他只来得及将帐册合上,走到书桌前用身体挡住。
“大夫人突然到奴才房中可有要事?”
楼氏也不和他客气,直言道,“例银是怎么回事?限制芷榭院用银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按规矩走。”
“按规矩走?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一切就知府了慕灵犀四百两银子,这也是按规矩吗?”
福伯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依旧不平不淡道,“大夫人近来花销过大,想来伯爷查帐了吧!”
楼氏只想了一下便否决,“不可能,这么多年我用钱都没有被限制过,为什么这一次就让父亲动怒了。”
“这个老奴就不晓得了,许是大夫人昨日做了什么,才惹恼了伯爷吧!”
母子三人齐齐做思忖状,昨日做了什么?
一切如旧,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慕孟珏摸了一下身上的玉佩,“娘,我晓得是怎么回事了,我这就是揍那小子一顿去,原来在这里给我下套呢!”
慕孟珏不傻,早上的事情才发生完,这才回府娘就被限制用银,必与她早上闹的那一出有关。
楼氏见儿子这样冲动,怕闹出事连忙叫着女儿跟上。
管家发现不对,大少爷要找小少爷晦气,大夫也跟了去,明眼人也晓得小少爷要吃亏,忙不迭地向怡鹤院找伯爷。
清凉院。
牛尾汤炖得,这边便提前开饭了,二人围坐的炭火盆上架着香气四溢的铜锅,四周是竹桌面,摆了四碟小菜。
院中无丫鬟伺候,平日零碎的活计都是张嬷嬷在一旁伺候着,她见拓跋颜年纪虽不大,通身的贵气一看出身便不凡,小公子才去私塾一日便有了朋友,心情比主子还好。
“今日不晓得会来客人,没有准备,会不会寒酸了一点?要不嬷嬷我在去大厨房再要两个好菜。”
拓跋颜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食,红汤牛尾锅飘着果香,清炒萝卜丝、手撕白菜、胡萝卜脆藕丁、还有一个腊肉炖干菜。清淡家常,与平日他在府上吃的大不相同,看上去却很有胃口。
“很不错,我这人在吃食上不挑。”
他话音才落,天窠与慕灵犀齐齐侧目看他。
他不挑吃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嬷嬷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如此随和,拘谨也去了三分,话也多了一些。
“咱们院伺候的人少,公子年岁小,夫人也不在身边,平日公子连个能说话的伴都没有,看到小公子交到朋友,我这个嬷嬷也欣慰不少。”
慕灵犀只管吃,她又冷又饿,今日的牛尾炖得不错,够烂。
拓跋颜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小孩,对嬷嬷说的话又沉吟了一遍,他看向慕灵犀,“朋友?”
慕灵犀见他对自己说话,小脸塞得鼓鼓,眨巴着清澈纯真的大眼睛,煞有其事地问他,“难道不是朋友吗?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拓跋颜笑,如三月春风和煦暖人,“朋友!”
慕灵犀垂首,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她也喜欢这个词。
“快尝尝,嬷嬷的手艺很好,肯定和你府上的不同。”
“好!”拓跋颜筷子的筷子还没夹起菜,院外一声怒吼。
“慕灵犀,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