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晓得，又怎么会让父亲养外室，那是对她这个正妻最大的讽刺，那是正室善妒不许丈夫纳妾才有的东西。
可偏偏楼氏出现时，孩子都两岁了。
慕灵犀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楼氏生下慕孟珏后便想嫁进慕府，她是怎么与父亲搞在一起的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嫁过人，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配入府，能入慕府的只有那个才生下的孩子，他会放在母亲的膝下养大。
可楼氏野心一向庞大，怎么甘心傍上父亲这样好的男人，而不能嫁进伯府，于是有了府中众姬妾不能生育一事？
而给这些人投毒之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楼氏不会让她查出来的。
像她差一点死于回庄子的路上，莫名其妙地马儿发狂，莫名其妙地车毁……
“娘，你说如果她生下慕孟珏，用此事要挟父亲要做伯府的世子夫人，父亲会同意吗？”
全氏脸上难得出现讽刺的表情，“她痴心妄想，绝无可能的。”
做妾都是抬举。
若父亲不同意，她又不肯死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父亲没有儿子，拿她的独子做砝码，赌一把大的。
所以……
“所以，孩儿怀疑，父亲的死根本不是遇到劫匪，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慕灵犀的声音阴沉沉的，压在全氏心口上。
全雪莲心脏再一次锐痛，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丈夫行商向来带足了护院，行走商都到徐州的路更是摸得清清楚楚，来往多年从未出事过。
可事后公公查了，官府也查了，种种表明都是意外。流寇出现许久了，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出事的桥梁也是因为年久失修，才让马车坠桥。
官府都查不出的案子，人死多年，活下来的人好不容易走出阴霾，再提只是将心口的伤疤再一次揭开罢了。
“灵犀，这件事你以后还是不要在你祖父面提起吧！”
慕灵犀不解，“为什么？”
慕惠犀也不解，“娘，为什么不能提，如果你的嫌疑洗脱了，我们就能回慕府了，为什么不能提？”
全氏伸出手，将两个女儿的手拉住，饶是心中不甘，还是叮嘱道。
“记住娘的话，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做。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说。尤其是在那座府邸，灵犀，你要处处小心。娘不想你再陷入危险，你懂吗？”
慕灵犀垂头不语，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过了年她就去找温姨娘，她相信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动机，总能查出蛛丝马迹。
马车慢慢驶进商都，慕盼犀和慕惠犀都稀奇的要死。
姐妹俩六年几乎未进过城，看什么都新鲜，只嚷着想下车走一走，全氏向来好说话，应了姐妹，又给了她们一串铜钱，让她们看到稀罕的小玩意能有钱买。
马车干脆让阿槟赶回小院，一行人都准备走回去。
全氏看着昔日熟悉的街道，因着心情大好，便对慕灵犀道，“娘亲在柳东大街，和镇西三街都有铺子，曾经收益也是不错的。”
这还是慕灵犀第一次晓得娘有财产。
慕惠犀也疑惑了，“娘，你既然有铺子，干吗每个月做绣活赚钱，难不成铺子生意不好？”
全氏从前不爱想这些，因为想起来除了无奈就是难过。
现在日子有了转机，看到了希望，孩子们也懂事了，她才愿意多说两句。
“当年莫名被冠上七出的罪名被扫地出门，嫁妆单子都没来得及拿。那时惠犀才两岁，采犀还要吃奶。你祖父是个重男轻女的，我若走了，留下你们姐三个在府里，不晓得能否长大。我提出带你们走，条件就是放弃嫁妆。”
慕惠犀愤怒地握住小拳头，“祖父怎么可以这样对娘，他又不差那一点钱。不是说慕家有金山银山吗！”
全氏并没有因为憎恨公爹，便说他的不是。
她只道，“娘收到休书之时，你祖父还未从失去儿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家中的酱厂又出了事，咱们慕家早年一家独大，因为生意太好，多少人眼红，仿造咱们酱料的作坊越来越多，有人打着咱们家酱厂的名义做的东西闹出了人命，你祖父去料理官司无暇再管后宅。娘其实也有登门求你祖父将我嫁妆还回来，皆是桂嬷嬷见的我。”
“桂嬷嬷，又是她！”
慕灵犀晓得这一切都是阴谋，只是没想到她们谋了娘亲的夫人位不说，还谋了娘的嫁妆财产。
“后来呢，娘？”慕惠犀问。
“她称，要走孩子时就放弃的嫁妆没道理要回，而且我不但犯了七出无后之罪，还犯了善妒的罪名，若我执意要嫁妆，就会将我告官。”
“那时我并不晓得我有什么好被告的，直到青姨娘来找我。”
慕灵犀忙问，“她找娘说什么？”
“其实这些事情娘早就忘记了，因为想起来太过难受，直到今日灵犀对我说，你父亲的五个姨娘被人下毒一事，我慢慢才明白，原来当年青姨娘来找我，并不是恐吓我，而是真心来救我的。”
三个女儿都不走了，当年的事情她们都想知道的清楚。
全氏看到自己曾经的铺子，一时缅怀，干脆应了在对面的馄饨铺子坐了下来。
全氏努力回想七年前的事情，道，“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怀着灵犀，已经开始显怀了，找过一位老大夫给我看过，说腹中的是男孩子，我以为有了希望就想见你祖父。刚巧碰到了青姨娘来寻我，她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告诉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伯府，否则我会有牢狱之灾。”
“我当时将信将疑，又惊又怒，就动了胎气，这一等就是灵犀出世，结果我一心盼的儿子变成了女儿，万念俱灰也没脸再去找你祖父要嫁妆，事情就这样过了多年。”
“唉！”慕惠犀。
“唉！”慕盼犀。
慕灵犀疑惑地虚眯了眼睛，“娘为什么信那个青姨娘的话？”
“因为她是你父亲众多姨娘当中，唯一一个由丫鬟抬起来的姨娘，出身低微也不得你父亲喜爱，我对她多有照拂，想着她不会骗我。”
慕灵犀想着，那可不一定，如果她没记错，青姨娘是五个姨娘里唯数不多，自行离府没有被残害的人。她为什么能全身而退，这其中的原由就有待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