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铮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认知里,大孙子这一次受罪,就是二人合谋故意为之,虽没有出更大的意外,可恶作剧的行为依旧不能容忍。
他心中揣了一股子愤怒,还有对灵犀的满满地失望,他以为灵犀会是个懂事的孩子,结果也这般让他不省心。
他下山时忍不住伤心,便问福伯,“只两个孩子,一定要争得头破血流才行吗?一个走仕途一个走商界,互帮互持不好吗?”
福伯心下叹气,这事明明有蹊跷,那酱厂的钟伯明显话没说完,可伯爷自己听不进去了,他若这个时候再劝说,怕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认为是替小公子说情,只会适得其反。
他想着,这事也只能等伯爷心中的怒火消了,再慢慢澄清。
“伯爷,您小心身体万事别急,回府后大不了再问问二公子,当时也许就是没看到人,一切只是误会呢?”
慕铮也不想错怪灵犀,毕竟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早就将灵犀看成了慕府的希望。
可人都有缺点,灵犀也不可能事事完美,若唯一的缺点就是容不下珏儿,他又该如何是好?
慕铮长长叹息,看着那望不尽头的石阶一时心下犯难,“唉,路还长着,是我过于急躁了。”
福伯不晓得,他说得过于急躁是指将那本传承提前给了灵犀,他误以为是自己这样的举动让灵犀生了不容珏儿之心。
好不容易下了山,还有两个时辰的马车要赶,慕孟珏坐上车就躺倒在慕铮的腿上,嘴里还冒着胡话。
“我不和你争了,别害我,别害我。”
开始慕铮过于困倦没听清孩子说什么,直到慕孟珏梦里撒癔症才发现这孩子不对,唤了几次都没能将人唤醒,伸手去探,竟然是起了高热。
“这,这怎么又病了?”这下子,慕铮更加心疼了,一时又想着是不是这些时日对孩子太过于严苛了。
他心疼孟珏,就想到灵犀这样做真的是太过分了,这人是找到了,要是没寻到再两日会不会就病死在那发酵房中,也无人知晓?
“灵犀这一次确实做得太过了,只罚他跪祠堂一日确实难已记住这次犯的错,福伯,你和我说实话,这种情况家规到底要怎么处罚。”
福伯为难,迟迟说不出口。
“你不说,我也大概清楚,你要我自己翻家规吗?”
福伯被逼着没法,只能道,“伯爷,二公子才堪堪满七岁,如果真的按家法处罚会出事的。”
慕铮心中虽然生怒,可也不想让灵犀出事。
他道,“那就罚他多跪两日祠堂,不然等珏儿问我为何灵犀这样做都不惩罚,我真不知要怎么和孩子解释。”
福伯做着最后的努力,“依老奴看,二公子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也许是真的不知情,如果是这样,伯爷再处罚他,孩子怕是要伤心了。”
慕铮沉默了,只是心疼地看着孟珏,“唉,手心手背都是肉,有时候我这个祖父是真的难做啊。”
慕铮看着大孙子烧成炭火的小脸,还是决定要给灵犀一个记性。
另一边。
拓跋颜昨日收到线报,临时回到倾策山庄小住,贵妃娘娘宫里的卢公公到了商都,带来了不少补品。但他知道,贵妃如此关心他,特意派了心腹来天水郡,其实更想知道他有没有病死。
拓跋颜自从晓得自己的身体是中毒所致,便对贵妃的防备之心更生了。
再回到倾策山庄,他一改平日的健朗,再次恢复成一脸的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病态模样。
天已转暖,清早起来用膳,他披了一件裘狐大氅,如此还不时地打着冷颤。
“今日这吃分太素淡,命人撤下去吧。”
卢公公见五皇子一如从前那般挑食,劝道,“五殿下也要为身体考虑,这不多用一些身体怎么能好。”
拓跋颜是真的不想吃,这山庄厨子的手艺实在太差了,清汤小菜有什么好用的。
他摆了摆手,“不饿。”
随后他问道,“卢公公知晓徐大学士致仕一事吧?”
卢公公见他不听劝,也不多说,“点了点头。”
“这样大的事情,老奴也知晓一些,五皇子与徐大学士联系上了?”
他点头道,“我毕竟还年幼,虽然病着课业也不好落下太多,便擅自做主寻到大学士,对方碍于我的身份每日会教授我一些课程,今日我得赶过去上课了。”
卢公公心下暗忖,这五皇子还真是好运,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得到大学士的教席,不过没有对他隐瞒也说明对贵妃娘娘没有二心。
卢公公这人永远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让人看不穿他心中想着什么。
他道,“学业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娘娘在宫中每日都念叨着五殿下您,就盼着您早日回京,这山庄离徐府也有一段路程,每日这样赶路也着实辛苦,要不我替五殿下在京都寻一位夫子过来?”
“太麻烦了,只是一段路程,我权当散心,公公自便,我就不在庄上多作陪了。”
卢公公起身要跟着,“我还是陪着五殿下过去吧。”
拓跋颜却是冷下了脸,他对天窠道,“公公不辞劳苦来给我送补品,应当多歇息几日再回京都,你吩咐一下庄上下人,好生伺候着,特别是那药泉,定要带卢公公去享受一翻。”
卢公公奉贵妃的命令监视拓跋颜的举动,可他却是疲乏的厉害,听说又有药泉可泡,这可是在京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如此他笑着拱手作揖,“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拓跋颜心中冷笑,这些个奴才出了京,哪个不是作威作福,许他一点好处这不就懈怠了。
他一离开卢公公的监视便恢复了如常的体态,快步如飞地向庄外走。
“曲水传来的消息,灵犀那边到底怎么了?”
“伯府那边出了一点小事,小公子被罚跪祠堂了。”侍卫宥剑道。
拓跋颜蹙眉,怎么他才离开伯府一日,灵犀便被罚跪了祠堂?想到今日县试算是灵犀的大日子,这样被关着岂不是要错过?
“先去慕府。”
拓跋颜到了忠勤伯府时,离县试只有半个时辰时间,他来不及解释,只对王玥梅道,“恩师不允许学生旷课,若老师知晓灵犀犯错怕是会弃了他的伴读资格。”
王玥梅本就觉得灵犀没错,如今有了五皇子做借口,立即让碧桃带着人将慕灵犀给放了出来。
慕灵犀算着时间,衣衫也来不及换,随着拓跋颜便出了府。
路上,拓跋颜责备好兄弟,“去一趟酱厂,你怎么还把自己关进祠堂了?若是我不来,你还要不要参加县试了。”
慕灵犀满不在乎道,“老师很看重我这次县试的,你不来恩师也会派人来,总不会一直让我在里面关着。”
“总归吃了亏不是。”
慕灵犀耸了一下肩膀,“那倒不见其然,慕孟珏使这么一出苦肉计,这一夜不晓得过得有多惨,和他比我不过是冷了一点。”
至于说害怕,那些祖宗牌位不过是一些木头牌子,倒是吓不到她。
“我只是好奇,这一晚他人在哪过得,又得能瞒得过我们寻找,还不用担心被冻死或者被狼吃掉,也算他用心了。”
拓跋颜眉宇紧锁,“你到现在还有空担心别人?”
慕灵犀笑,她根本没把慕孟珏的小伎俩放在心上,无聊地扯了扯马车帘,道。
“一开始我还担心大哥是真的被我落在了山上,直到回府看到楼氏那里跳脚地闹腾就晓得,这是针对我和祖母的计策,这对母子还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拓跋颜也笑了,“这个楼氏,目光还是太短浅,这样的后宅伎俩确实不太适合用在你身上。”
慕灵犀冲好友眨眨眼,果然他最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