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铮听完王氏与他细说的，他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
随后仰头肆意狂笑，“苍天有眼，当真是苍天有眼，竟是一下子除掉我心中两块巨石。”
王玥梅愣怔，“伯爷不愤怒？”
“呵，怒？我为何要怒。当初若不是碍于大将军的淫威，这个贱妇我早就除掉了。如今不但她命不久矣，还死得与我们半点瓜葛没有，甚至……”
甚至不会引半点祸事上身！
“这事我要好好感激一下吴大人，如果不是他替我周旋在其中，怕是我这张老脸早都丢尽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走吧，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我这个伯爷也该到场了。”
慕铮到的时候，正赶上楼氏再次昏迷，看到两个孩子哭得悲惨，他对福伯道，“楼氏如今这个样子怕是活不长了，命人准备后事吧，买一口好点的棺材，毕竟是咱们伯府的大夫人，丧事要办得风光体面些。”
他过去将慕孟珏拉起来，告诫道，“你母亲到底是被人害死，还是自干堕落如今还都是未知，不管是怎样，你是咱们慕府的长孙，祖父看在你的情面上也不会让她走的太寒酸。”
他对两孩子道，“人死前阴气重，你们都别在这里守着了，对身子不好，回院吧。”
慕孟珏摇头，“不要，母亲不会死的，我不要回去。”
慕樱也摇头，“小弟也来了，娘的血就是小弟止住的，小弟一定能救母亲的。”
慕孟珏却不太情愿慕灵犀给娘治病，他站在楼氏床前，将人挡住，“不必了，既然娘的身子已经治不好了，就不劳烦他治了。”
“珏儿？”慕樱不解。
慕孟珏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有多少生命迹象的人，想让娘走得舒心一些。他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娘遭遇不测，与慕灵犀脱不开干系！
如果真的是他害娘，让一个凶手给娘治病，娘怕是死也会不瞑目的。
“我是长子，这事我说了算，我说不用他便不用，请城中的大夫，将所有大夫都请来，我就不信他们还比不过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厉害。”
慕樱恼了，当着慕铮的面便喊了起来。
“慕孟珏，我知道你嫉妒小弟样样比你优秀，他越是优秀越是衬托你的无能，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害了娘啊！府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小弟给娘止的血，没有他出手娘最后一面你都看不到了。”
“够了，我说不行就不行。有些事你心里知道就够了，你说出来恶心我做什么？阿木，你现在就去找大夫，把全城的大夫都叫来给娘治病。”
慕铮呵斥，“够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父，还有这个伯府？”
慕孟珏迷茫地看着他，“这和祖父有何关系？和伯府又有何关系？”
王玥梅怕老爷子暴怒，忙拦着用温柔软语劝着，“孩子难过，你细心教导，怎么又火了。”
她对慕孟珏道，“珏儿，你听祖母一句劝，如今你娘病的地方不对，这城中的挂诊大夫皆是男子，他们看不了。加上今日她遭遇的这事，咱们搭着知府大人的人情都未必能遮掩住，真的将全城大夫都请来，不说咱们伯府的脸面，你远在京都的舅舅也会被牵累丢人的。”
王氏语气温柔绵软，能一下子将人浮躁的心控制住。
慕孟珏才记起来母亲是因何落得如此地步的，他痛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生死不明的娘亲，攥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那就不治了，府医不也说人活不了了吗！”
慕樱想着叫小弟来见娘最后一面，没想到叫他来竟然是阻拦娘就医。
“慕孟珏，你现在怎么变得那样冷血，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你自己，亏得娘平日对你那般爱护，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你第一个放弃给娘治病，你不配做娘的儿子！”
慕铮用极为失望的目光看着这个孙儿，对他的两个属下道，“大公子情绪激动，带他回去休息，这边无事也不用过来了。”
慕孟珏不应，“我不走，我要守在这里。”
慕樱拦在床前，“你守在这里装孝子吗？孝子不是你这样当的，你留下只会制止娘看病，我看你就是……”
她想说慕孟珏就是盼着娘死。
可话到嘴边最后没有说出口，撇开脸不想看他，“你听祖父的话回去吧，娘这里不用你守着。”
“慕樱，你敢支配我！”
慕樱不说话，只是对着慕铮跪了下去，“祖父，樱儿想求祖父让灵犀来给娘看看，樱儿给祖父磕头了。”
慕灵犀其实就在外院，她在看衙差办案，那间房除了满床的污秽，查不到任何他人陷害的罪证，衙差最后将房门封了，看到他笑了一声。
“慕小公子还是远离此地，这房中不干净可不适合小孩子久呆。”
慕灵犀扮作天真道，“都说姨娘是被陷害的，官差大人可找到证据了吗？”
衙差冷笑一下，本想拍拍眼前小孩子的脑袋，想到这个小孩子可不是一般人，他将手背到身后，态度又恭敬了一分。
“这种事，哪那么容易被陷害，都是男女双方不知检点，咱们回去后会如实和大人禀告。”
慕灵犀装作懵懂道，“那么，那位徽大人还有罪吗？”
衙差思忖许久道，“这种事，如果是你情我愿发生的，最多就是他品德败坏，在政绩审核时会被扣分，连任时会遇到些问题。如果出了人命那就是刑事案，他有官职在身，怕是要押往京都大理寺审查。这事也要看伯府要不要追究。”
慕灵犀点头，笑得一脸可爱。
“谢谢衙差大人，府前正堂祖母给各位大人备了宵夜，大人们用过了再回府回话吧。”
慕铮出来时就见慕灵犀在送衙差，而长孙在内室胡搅蛮缠，他越发觉得这个长孙一无事处。
“灵犀，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慕灵犀看了一眼阴骘表情的慕孟珏，故意大声道，“我问衙差大人凶手会不会被定罪，衙差大人说这是两情相愿的事情，徽大人只会在政审上被扣分，没有罪哦。祖父，如果是那样，楼姨娘就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