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这会倒是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审问得极为顺利。
“想我的小主子原本是慕府嫡子,因为徽友正一案他被迫沦为庶子,嫡长子顺位继承的资格都没有了,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嫁祸给二公子,既然想铲平主子前方的绊脚石,为何不全部除净,就这么简单。”
“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没有人指使?”
阿木此时原本佝偻的脊背笔挺起来,声音也变得异常铿锵有力,“没有人指使,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若说指使,那便是前主子镇国大将军走前嘱托,让我好生照顾小主子,如果可以助他顺利坐上家主位。”
慕铮手捂着心口,脸色慢慢涨红,点指着阿木,“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竟然有你们这样的祸害在我慕府,我忠勤伯府想安宁都不能。”
慕铮手捂心口装作犯病,慕灵犀忙过去察看,“祖父。”
慕铮握着他的手,“叫吴大人暂时退堂!”
慕灵犀蹙眉,于是想到了祖父想法,“祖父安心,我去叫义父暂时退堂。”
慕铮被搀扶到后堂,吴瑛一进来便关心地问,“伯爷身体可有恙?”
慕铮缓缓给吴瑛跪了下去,“大人,老夫知道所做会让大人为难,事关伯府名声,还请大人将此案就此了结,如此于伯府,于大人皆有好处。”
慕灵犀咬唇,若义父严刑逼供阿木,应是能将慕孟珏给招供出来的,十一岁的孩子指使侍卫残害同族,即使不判死罪,也是要流放边境,终身为奴。
可惜,祖父终归舍不得幕府的名声,要留他一命了。
吴瑛想到慕孟珏背后的势力,一个大将军够让人头疼,若再招惹上太师,他的官职生涯也就此到头了。
如今有慕铮相求,他顺水推舟,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罪犯已是被用过刑罚,若再用刑难免会落得屈打成招的罪名,确实会留下把柄。”
最终,慕彦的案子结了,阿木被判秋后斩立决,余生最后一点时光只能在监牢里渡过了。
他被衙差带下前,扯到腿上的透骨钉,疼痛让他九尺汉子忍不住闷哼出声。
经过慕灵犀时,他恳求道,“我有话要对小公子说,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慕灵犀如约来到关押死囚牢房,阿木因透骨钉在腿上不住失血,气色已经越来越差。
看到慕灵犀过来,他慢慢跪下,“阿木所作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我的一家人都要倚仗大将军生活,如果大公子过得不好,我这个护他周全的侍卫也会不好……”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想要我给你治腿,就将你隐瞒的全部说出来。”
阿木苦笑,“小公子确实比大公子聪慧许多,可惜阿木命不好,跟错了人。”
他语塞里都是后悔,最终忍不住腿上的伤痛,陈诉道,“大公子其实并没有去京都,而是在离京不足四十里的梅林渡置办了宅院,计划是将你和慕彦除掉后,以宽慰伯爷哀思为由再次回府。”他不住磕头。
“我什么都说了,求小公子将我腿上的骨钉除掉吧,我宁愿一刀死于刑场,也受不了这日日夜夜扯着心脉的疼痛,求您了。”
慕灵犀都震惊了,“慕孟珏竟然没有走。这主意是谁出的?”
“大公子自己,宅院是阿周帮着置办的。”
慕灵犀暗忖,“已经不能小觑慕孟珏了,他为了自己的目的都敢背着祖父做这样大的动作。”
她从琉璃珠里将那只特制的钳子拿了出来。
阿木见她带着家伙事,眼前一亮,扯着伤腿准备让她医治。
“别急!”
慕灵犀又将那钳子收了回去。
“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若说实话,我便为你取钉,但你若骗我,全当我没有来过。”
阿木已经被那钉子折磨得跪卧不住,摊在柴草堆上痛苦不已,“都已经这般田地了,还有什么可瞒的。”
慕灵犀十分鄙夷这样的人,你说他杀人是为了忠心,可是一点点折磨便让他将主子的全部消息都卖了,这样的真的当了大将军,迟早也有叛国的时候。
“为何挑雀儿下手,回答我前思考清楚。”
阿木半点骨气也没有,将知道的全说了。
“大公子怀疑夫人之死是被下毒,当时茶水都是雀儿伺候的,出事那天也是雀儿跟在侧,徽友正之前也一直说他是被人陷害的,我杀雀儿也是大公子点名要除掉的。”
慕孟珏还真是狠毒!她再问,“那就是也怀疑到我身上了?”
阿木点头,“是的。”
慕灵犀再没多问,拿出一瓶麻沸散撒到他伤腿处,等了大盖半炷香的时间,阿木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如常,她拿出鸟嘴一样的钳子探入伤口处。
钉子莫入腿骨至深,非一般人能拔出。
慕灵犀天生力大,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钉子拔出。
饶是提前下了麻沸散,阿木疼得闷哼出声。
慕灵犀发现这颗钉子在打入体内后爆裂开来形成倒钩一样的钢刺,拔出时才让人痛不欲生。
她留下两瓶药,“一瓶是止血散、一瓶是止痛粉,可缓你三日伤痛。”
这些,于他受的伤远远不够,此人所受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只为慕孟珏一己私利害死两个无辜之人,至死还在为慕孟珏脱罪,她能出手救他也全念在刚刚的交易。
回府后,原想着先回春辉院换一身衣衫,随后想一想要如何解决这件事,却不料被提早回府的祖父给拦在前院门廊。
“慕孟珏那小崽子人在哪?”
“啊?”
“你不用惊讶,抓到阿木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是我养大的,他心里想着啥我还是知道的。”
“孙儿其实没想瞒着祖父,只是担心您的身体。阿木找我确实用我给他医治伤口为条件说了一些隐瞒的事实。大哥如今在梅林渡一处自购的私宅里。”
慕铮手里的拐杖愤怒地敲击着地上石砖,“畜生,早知他如此狠毒,我就该断了他的银钱。”
他对长青道,“带上府中全部家丁护院,给我将那个小畜生绑回来。”
他气得头一阵阵晕眩,若不是慕灵犀提早有准备忙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省神丹,这人怕是又要过去。
“祖父,其实您早就晓得大哥与咱们离心了,为何还要拿他的错处来气自己。如您所说,这一次不再心软,该如何惩罚便如何做就是。”
王玥梅也在一旁劝着,“灵犀说得对,罚过再好好劝导。他现在才十一岁,正是思想叛逆还未定型之时,好生教导会改过来的。”
“改?我看他是狗改不了吃屎,早已经被她那个品德败坏的娘给拐歪了,亏得我慕府命不该绝,还有灵犀被找了回来,不然这四百年的家业交到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手中,迟早毁于一旦!”